說罷,他和同樣站起身來的郝雲碰了一下杯,接著便爽快地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儘。
看著明顯肚子裡有氣的王行楷,田野試圖安慰著說。
“老王啊,你也彆往心裡去,人家雲兄也就是提提意見,你乾了這麼多年文字工作,被我還罵少了?”
“我沒有往心裡去,隻是有一件事情想請教!”
兩眼中透著酒氣,王行楷勉強坐回了椅子上,目光直直的盯著郝雲,帶著些不服氣的情緒說道,“我就想知道,您說我大綱有問題,問題究竟在哪兒?”
看著較真兒的王行楷,田野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就在他琢磨著該怎麼打這個圓場的時候,坐在酒桌對麵的郝雲緩緩開口說道。
“王兄,首先我得說,我沒有故意冒犯的意思。”
王行楷用力點了一下頭。
“我知道!我也沒彆的意思,就是想請教請教!”
郝雲:“首先是故事背景上,我覺得你大可不必將它設定成群雄割據時期的魏國,然後再去套用那些古典武俠電影的慣用套路。我隻是建議……你為什麼不乾脆架空一個世界呢?”
“架空?”王行楷愣了下,“哪有那麼容易……這又不是在寫童話故事。我們必須得考慮觀眾的觀影體驗,還有最關鍵的代入感!”
對於這個說法,田導也點了點頭,看著郝雲誠懇的說道。
“架空世界觀是一個難點,尤其是對於我們要拍的這部電影。”
然而——
郝雲卻有自己的想法。
“我覺得架空世界觀並不一定會影響到影片代入感,隻要在邏輯上能自圓其說,我甚至覺得架空的世界觀能夠營造一種獨特的觀影體驗,讓觀眾不必糾結於故事的曆史背景,而是將注意力放在故事本身上。”
“我大概能猜到,這劇本大概是以感情線為主線,想拍出那種跨越時間的愛情……或者說類似的感覺。然而單說我自己看過劇本之後的感覺,其中最致命的一點,便是要素實在是過於複雜了點,反而衝淡了主線本身的存在感。”
聽完這番話之後,田野的臉上浮現了一抹深思。
這句話算是說到他的心坎裡了。
他這些年拍的電影,好像確實有這方麵的問題。
什麼都想拍,什麼都想拍到最好,然而偏偏最後因為融合的元素過多,什麼都沒拍好。
“那你覺得……這劇本應該怎麼改?”
看著田野臉上認真請教的表情,郝雲的眼中浮起了一絲讚許。
不錯。
雖然潛力隻有1,但意外的能聽勸。
總歸比他寢室裡那個撅得像頭驢的二貨要好多了。
“改法很簡單,把不必要的東西刪去,重要的東西自然就凸顯出來了。”
聽到這模棱兩可的說法,坐在旁邊一直沒說話的李秘書臉上浮現了苦笑的表情。
而王行楷編劇的反應就更直接了,沒忍住懟了一句。
“說的這麼輕鬆,改大綱……你倒是改個我瞧瞧啊。”
聽到這話,郝雲眉毛一挑。
嘿?
讓我來改?
行啊!
也不廢話,郝雲給自己的杯子滿上,站起身來一口喝下。
醞釀了約莫有秒鐘的情緒,他回溯著從記憶碎片中汲取到的細枝末節的記憶,借著從某本筆記中獲得的靈感,張口便來道。
“南朝年間,群雄逐鹿,連年兵戈不止。而那宋文帝的洛陽,卻是十裡楊柳,萬座古寺,盛世如畫,好一派的繁華……”
雖然在他的記憶中,並沒有關於《洛陽伽藍寺》原著的詳細內容,但當時他從記憶碎片中解鎖《煙花易冷》這首曲子的時候,關於這首歌的背景故事以及相關的記憶,也是被一並解鎖了的。
讓他從頭到尾寫個劇本可能有點難度,但如果隻是大綱的話……
對他來說還真沒什麼難度。
回應著那三雙被震撼到的眼睛,郝雲用念白的口吻繼續說道。
“就在這風景如畫的洛陽,一位將領邂逅了一位民間女子,兩人一見鐘情並私定終生。”
“然而好景不長,北魏兵戈驟起,揮軍南下,大破柔然,強渡黃河,劍指洛陽,反觀宋國卻是屢戰屢敗,前線已無禦敵之將。”
“一邊是家國大義,一邊是兒女情長,將軍握住那女子的手,許諾一定會回到她身旁,便翻身上了馬。而誰也沒想到這一彆,竟是彆了生死。”
“兵禍連年不休,繁華至極的洛陽早已傾頹,那十裡的楊柳也被燒得隻剩殘灰。”
“女子苦候不得,剃發為尼,就在那青燈古佛旁,了此殘生。”
“多年後將軍曆經風霜歸來,尋至伽藍古寺,而那心上人卻已不在。敲著木魚的老僧告訴他,曾有個人一直在等他。”
“大雨滂沱而下,城外牧笛悠悠,將軍環顧四處,已是舊都殘破,山河踐踏,遂削發為僧,遁入空門,用這餘生去伴那青燈古佛,聽那永恒的雨聲。”
當郝雲將最後一個字念完,先前熱鬨的包廂裡鴉雀無聲。
無論是田導還是王編劇,亦或者肚子裡沒什麼墨水的李秘書,全都楞在了那裡。
這是現編的?
而且就這一兩分鐘的時間裡?
王行楷咽了口唾沫,無法用言語形容心中的震撼,更無法遏製那如噴泉湧出的靈感。
幾乎是剛剛聽完那口述的大綱,一個新的劇本便已經在他的腦海中成型,而相比之下,自己之前寫的那個簡直是渣渣!
這種感覺還是第一次……
簡直吊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