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1 / 2)

三分野 耳東兔子 13376 字 3個月前

散了會, 顧昌盛等人麵色陰沉地離席。幾個老頭麵麵相覷後心照不宣地跟著顧昌盛進了辦公室,秘書輕闔上門,確認無外人後, 才有老頭子按耐不住誠惶誠恐地發問:“老顧, 現在這是怎麼個情況?”

顧昌盛麵色凝重地背手立在窗前,沉默許久。

“老顧,你倒是說句話呀,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向園那小丫頭似乎手裡真有什麼證據,你說這錢,我們到底是給不給?”久得不到回應,老頭又心急如焚地追問。

顧昌盛想說給個屁, 現在是什麼情況看不出來嗎?這小丫頭除了嘴皮子溜了點, 她能有什麼辦法?他們向家清高自傲, 想在商界標新立異, 但公司如今已發展至此,司徒明天尚且無法扭轉, 她哪來那麼大的能耐。

幾個股東手裡, 恐怕就屬老頭子手裡最沒錢,司徒明天沒有灰色收入, 除了那些變不了現的股份股權之外,每年還得往外掏大把錢用於建小學、建導盲犬基地等各種慈善。

如今公司麵臨這現狀,他們幾個不掏錢,銀行又不批貸款, 除非有人免費送幾個億給這兄妹倆,不然等資金鏈一斷,員工工資發不出,到時候估摸在網上又會掀起一陣軒然大波。

顧昌盛幾個如意算盤打得精,楊平山一走,趁著這個資金鏈緊缺的節骨眼,他們幾個趁火打劫逼老爺子退位。至於向家,向園要願意待著,他們幾個老頭也不會跟個小姑娘過不去。

然而,沒想到,橫生枝節。

“這徐燕時又是誰?從哪兒冒出來的?老楊不是放了話,這個節骨眼上,沒人剛往咱們東和來麼?本來等呂澤陽一走,這小丫頭估計就手忙腳亂了,網安沒人把持大局,我看她怎麼折騰?”

顧昌盛不耐煩打斷:“著什麼急?一西安分公司小組長有什麼好緊張的,呂澤陽這位子一般人敢坐?司徒當年培養他花了多少錢咱們又不是不知道,送國外進修,培訓,那一年年的來來回回,大家都看在眼裡,他徐燕時一沒資曆而沒背景,賴飛白真是瘋了,想再花時間培養個呂澤陽出來?來得及麼?一個跟頭摔了還沒吃夠教訓?”

說到這,顧昌盛低頭撥弄盆景上的葉子,語重心長地長長歎了一口氣,“司徒這人啊——有時候就是對自己太自信,又倔,當初我勸過他吧,既然花了這麼多心血培養一個人才,也不忌憚,這不讓老楊鑽了空子。”

幾人覺得他的話甚有道理,可心中總覺不妥,一時委決不下,猶猶豫豫地說:“我聽說賴飛白前陣子在各大公司到處挖人,引了幾家公司老板的不快,飯局上還跟人編排我們東和,咱們還是儘快把這件事給辦了,再拖下去,對公司聲譽不太好。”

顧昌盛心裡又何嘗不想儘快解決,顯然是向園這倆兄妹在有意拖延時間,手上力道不自覺加重,沉聲問了句:“西安那邊現在是什麼情況?”

“清算報賬中,除了財務部,其餘人都在休假等候通知,按照那爺倆的意思,是想把那邊的人給安插到總部來先頂替一陣。不過報賬出了點問題。”

顧昌盛:“什麼問題?”

“黃啟明的單子今年剛簽,合約是一年,一批貨年底要出,現在西安臨時要關門,年底那批貨出不了,黃啟明天天上門來要錢,這黃啟明又是個二流子,天天找人來堵門,弄得現在財務部那幾個小姑娘都不敢出門。”

“你下周找人約下黃啟明。”

那人一愣,忙擺手,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那可是個地頭蛇,一言不合能拔刀的那種,我可勸不動。”

誰料,顧昌盛淡聲說:“你找個人提點他一下,讓他上總部來要錢,不僅要錢,還要違約金,精神損失費。就找那爺倆要,把向園照片給他。順便給這小丫頭一點教訓。”

黃昏,斜陽西斜,屋外如同紅雲燃燒。

會議室寂寂無聲,賴飛白已經離開,隻剩下兩人,靜靜坐著,倆都不說話。

那天算是不歡而散,後來送她回去的路上,兩人也沒什麼交流,他開車,她低頭看手機,跟賴飛白發微信,確定下午的行程,如果不是梁教授來找她,她也不知道,那天早上他究竟做了什麼打算。

兩人不知道坐了多久,窗外的斜陽一寸寸挪進來,直到那抹餘暉落到徐燕時的身上,烘得那冷淡清晰的眉眼稍稍有了些許溫度,向園瞧著這張愛得發瘋的臉,心中千百種委屈,可她也說不出來,隻是說了句:“我讓小白送你回去,東和這趟渾水,你彆摻了,好好準備一個月後的複試——”

被他打斷,猝不及防的——

“向園,你還愛我嗎?”

男人沉默許久,聲音嘶啞,低沉。聽在她耳朵裡為之一澀,心跳驟然漏了一拍,猛地一抬頭。

瞧見徐燕時眼神深沉而冷淡地盯著自己,那輕描淡寫地問話,仿佛隻是問了一句:“你吃飯了嗎?”

她耳熱心跳地看著他。心想:愛吧,可不也是你自己說的,這個年紀還談什麼愛不愛?

“愛。”

遠比她想象中的更多。

許是沒想到是這個答案,他以為向園會說,不愛,分手然後把他趕出去,讓他千萬不要為了自己放棄夢想,又或者,如果他不同意,她哭著鬨著要跟他分手。

沒想到,她回答的倒是乾脆。

徐燕時站起來,走到她位子邊,靠著桌沿半坐著,雙手抱胸地低頭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如果我跟彆人結婚,心裡難受嗎?”

“會,”她仰頭回視,眼裡像是有光,明明滅滅,掙紮片刻後,那光熄滅了妥協了,“但是徐燕時,咱們都過了有情飲水飽的年紀了。如果最後咱們因為種種原因沒有走到一起,你難道真的會因為我打一輩子光棍嗎?”

“你呢,你希望我給你打一輩子光棍嗎?就守著你?”他撇開頭去,盯著窗外淡紅色的晚霞,眼睛被霞光映得微紅,像是極度壓抑,隨即轉回頭,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頭對上自己的眼睛。

“我要說我願意守著你,以後誰也不娶,你怎麼辦?這份感情,你怎麼還我?”

儘管徐燕時真的這麼想,也不能說出來,這麼沉重的感情,壓在她身上她怎麼可能還會真的快樂。到哪都覺得是虧欠。

向園知道他說話嗆人,諷刺起人來也很直白。

她偏偏就愛他這股勁,心裡又氣又難受,繃著臉彆開頭,冷聲說:“我沒這個意思,這麼糾纏下去沒意思,東和不需要你,我跟賴飛白說,你回去找梁教授——”

說完,她拿起一旁的座機準備給賴飛白打電話。

驀地,被人按回去,下一秒,唇被人咬住。

會議室四周玻璃全透明,雖然在走廊的儘頭,但隻要有人上來便瞧得一清二楚。男人整個人半坐在桌沿上,低頭狠狠吻她,她不從,掙紮地推開他,第一次在親吻上拒絕了他。

他含住她的下唇,輕舔慢吮,知道她喜歡這樣,向園今天反了常,一點兒不回應,牙關緊咬,不讓他得逞。徐燕時舌上巧勁用足,溫柔儘顯,比往常百倍耐心和溫柔。可說出口的話卻冷淡至極:“打開。”

她烏烏泱泱,不願,唇也緊緊閉著,堅決不受他蠱惑。

他誘惑再三,吮她最敏感的耳垂,耳蝸。向園瀕臨崩潰,死守防線,腦中意識早已迷亂,所剩無幾,兩隻手早已自動自發地勾上他的脖子。

徐燕時把人抱起來,拉到身前,兩腿夾著。

無論他怎麼親,怎麼哄,向園都緊緊閉著唇,不回應。

她穿了高跟鞋站在他懷裡,他半坐,兩人差不多齊高,徐燕時稍稍高一點,垂眼冷淡地凝視她:“打開。”

她更冷淡,臊眉耷眼,不搭理他,話也不說,防止他趁虛而入。

這是兩人親過最冷淡最讓徐燕時窩火的一次。

半晌後,他雙手抄回兜裡,自嘲笑:“說吧,要怎樣?分手?”

“我又沒說分手。”她小聲嘟囔。

他挑眉,人舒舒服服地半坐著,低頭心不在焉地笑,心說,那你剛才裝什麼?

向園淡淡撇開眼,低聲說:“前提是,你得回去找梁老師,咱倆就不分手,如果你非要留在這,咱倆現在就分手。”

那天又是不歡而散,兩人沒再見麵。臨月底,徐燕時跟賴飛白去參加了兩天北京市互聯網安全交流大會。回來的時候,一向沉默寡言的賴飛白在向園耳邊跟打了雞血似的碎碎念:

“徐燕時人脈很廣。那個互聯網安全會議上,去的都是各個公司的網安首席官,除了個彆,他好像都認識。”

向園淡定地翻文件,電腦屏幕亮著,頭也沒抬說:“他高中就混黑客圈了,他跟他朋友那時候在黑客圈裡名氣就很大。q.q號都是五位數的那種。”

賴飛白:“q/q號越短越厲害?”

“說明越早接觸電腦,還有一些是內部號,隻限給一些特殊黑客的。”

“家冕要是能有他一半,公司也不至於全讓你一人擔著。”

向園笑笑,“家冕可不願意乾這個,他都恨死黑客了。他高中的時候可不為了幫我追那兩百塊錢,結果被一個自稱是黑客的騙子騙了兩千塊錢。他到現在都還記得對方的qq號和網名。”

“是該記得,那時候兩千塊錢多大。”賴飛白點頭,聽隨意地提了一嘴:“不過這麼說來這個圈子好像挺小的,而且還有女黑客。就平虎那個網安首席官,就是個女的,大家都是一個圈的,吃飯的時候我還聽他們調侃徐總和那個女首席官。”

“調侃什麼?”

“說他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當年那個女首席官還追過徐燕時聽說。這周還約了吃飯來著。”

“你今天怎麼廢話這麼多?煩不煩?”向園忽然脾氣上來,“滾出去。”

賴飛白正要走,聽聞她又問:“對了,徐燕時入職這件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為什麼他入職這件事你沒告訴我?”

賴飛白:“這是老爺子同意的,這事兒你怪不了我,老爺子說話我也不敢不從啊。”

“什麼時候?”

“就前兩天啊,徐總好像去醫院看老爺子了,還幫老爺子倒尿壺來著。具體談了什麼我也不太清楚,老爺子的心思我可不敢瞎猜。”

向園筆丟過去,“那是因為你一猜一個準!”

人跑了,向園越想越氣,掏出手機給老爺子去了個電話,那邊響了好久才接起來,也不等那邊開口,劈頭蓋臉一頓臭罵:“你怎麼能讓徐燕時給你倒尿壺呢?我不是給你請了看護嗎?這種事情以後彆麻煩人家——”

“不麻煩。”

電話裡傳來一道意料之外的低沉男音。

向園腦中轟然炸開,臉騰地燒起來,下意識脫口而出:“徐燕時?”

電話那頭,男人低沉一笑,嗯了聲。

不是跟你的女黑客吃飯去了嗎?在我爺爺病房乾什麼?

“啪!”電話毫不留情被掛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