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慈的這場生日宴,總的來說進行的非常平和非常順利。
整整一大桌子的人,卻連一盅酒都沒喝完,幾個大老爺們連帶著幾個思想進步的女青年都冷冷靜靜,宴會結束時麵不改色心不跳,步伐穩健,壓根看不出來是一場激昂青年人的聚會。
反而就像是參加了家裡姥爺的八十大壽。
連火鍋都不敢放太多辣椒的那種。
事實上,他們報社這幫人,平時還是挺鬨騰的。
上次去主編家裡吃喜酒,都鬨得人家一整晚鑼鼓喧天。
之所以今天都老老實實的連個臟字都不敢說,餘琨瑜主要覺得,還是江時在旁邊太能鎮場子了。
也不知道他怎麼就那麼嚇人。
明明也不說話,也不凶狠,甚至麵上還帶幾分笑,但氣場厲害的要命,目光淡淡掃過來一下,就叫人一聲不敢多吭。
餘琨瑜在桌子底下踹了他好幾腳,才讓他稍稍收斂了一些。
——然而這個時候,宴會基本已經到了尾聲了。
她發現自己的菜還真沒準備太多。
因為大家既不怎麼喝酒也不怎麼慷慨激昂地指點江山,所以一整個晚上基本都是在吃菜,吃菜,吃菜。
然後抓住吃菜的空隙聊一聊工作。
聊的工作也基本都是:報社未來一年的發展計劃,社會版麵和文藝版麵的分量輕重,以及要如何開源節流等等。
就連餘琨瑜這樣對工作充滿熱情的超級進步青年,也聊的累極了。
困倦極了。
恨不得趕緊把這些人送走才好。
她甚至懷疑這根本就是江時的陰謀詭計。
因為最後大家相互告彆離開時,她分明從他眼睛裡捕捉到了一絲得逞的笑意。
“江時你又在搞什麼把戲。”
明明是疑問句,但餘琨瑜用肯定的語氣質問了出來。
男人站在她身旁送客,麵不改色風輕雲淡:“人家過生日又不是你過生日,做頓好菜好飯就夠了,我時間多寶貴啊,陪吃陪聊可不值得。”
“誰讓你陪吃陪聊了,你在大家還都放不開呢,巴不得你趕緊走。”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寧願拋下我陪這些狐朋狗友浪費光陰,也不願意跟你的心上人共度**?”
“.....”
這家夥怎麼什麼沒臉沒皮的話都往外說呀!
餘琨瑜仰頭瞪著他,要不是顧及門口還有友人在依依惜彆,她可能馬上就要跳起來咬死他了。
江時摸摸下巴,輕咳一聲:“你們說會兒話,我去幫林媽收拾廚房。”
.
其他人都還好,隻是最後離開時,秦慈到底還是悄悄把自己內心的擔憂說出了口:“琨瑜,你如今和江時獨居在金陵還好,日後若是要去見婆家,可千萬先和他約法三章了再去。我聽說他們這種小縣城的地主人家,最愛的就是納妾納姨太太,更彆說你先生還是一脈單傳,人長輩肯定巴不得多娶幾房太太回來開枝散葉,你得千萬小心。”
餘琨瑜笑起來:“你放心罷,其他的或許難說,這一點,他絕不會的。”
先不說江時本是個不婚主義者。
就算他日後真的動了彆的心思,按照她對江時的了解,他寧願跟她離婚再娶,也不會納姨太太。
他這樣的人,外表瞧著不羈,其實骨子裡潔癖最重,三妻四妾這種事兒,他受不了。
隻會覺得是對自己的侮辱。
秦慈揮揮手:“好,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那我先走了。”
“嗯,明天報社見。”
.....
餘琨瑜一一和友人們告了彆,關上門轉身要回屋的時候,才發現,江時竟然一直沒走。
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站在棗樹下,手裡還捏著幾張信紙在看。
他大概是聽到她關門的動靜了,一下抬起頭,四目相對間,餘琨瑜發誓自己瞅見了他眼睛裡的猶豫和心虛。
“怎麼了?”
江時沉默了好片刻。
最後張開手,一副大大方方讓她擁抱的模樣。
隻是垂了眸,長睫毛蓋住大半眼睛,神情憂愁,渾身縈繞著一股低落又陰鬱的氣息。
餘琨瑜微怔,視線在他手裡的信紙上轉了轉,以為是出什麼事兒了,連忙蹬蹬瞪跑過去,抱住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又問了一遍:“怎麼啦?”
“如果我說,我母親在我老家,瞞著我給我娶了一個妻子,你會怎麼想?”
餘琨瑜抱著他胳膊的手僵住了。
仰頭盯著他,眼睛眨也不眨一下,麵無表情。
“我的意思是,”
江時亡羊補牢般地補充道,“我本人是不知道這件事的,我也是受害者。”
餘琨瑜深吸一口氣:“什麼時候娶的?”
“啊?”
“我說你那個你所謂不知情妻子。”
“什麼所謂,我是真的不知情......兩年前。”
“......”
餘琨瑜認真閉了閉眼睛。
她攥緊小拳頭:“所以你現在是要告訴我,我在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莫名其妙成了你的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