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不知道自己一時興起說的這些話,會在卓俞心裡引起多大的波瀾。
但他很確信的是:確實引起了波瀾。
這一點,從這幾天卓姑娘獨自美麗,沒有因為誤會解除就屁顛屁顛地去找沈文誠的行為中可以明顯看出來。
如果是以前的卓俞,在得知自己誤會了沈文誠之後,彆說不理他了,上趕著去道歉都有可能。
然而這一回,因為被小竹馬真情實感地懟了,卓俞難得產生了點自我懷疑。
於是當天晚上回房間,她和自己的小夥伴打了將近三小時的語音電話。
卓俞的小夥伴叫濮誼,比卓俞大四歲,讀的是廣告設計,兼職B站美妝up主,十幾萬的粉絲,偶爾還會給各大公眾號頭投投稿,生活費基本自理。
濮誼這姑娘長相普通,家境普通,身材普通,能走到今天所獲得的一切,都是靠的自己的汗水。
像她這樣性格和境遇的人,本來不應該會和卓俞產生交集。
但卓俞剛上大學那會兒,參加過一個漫展活動,濮誼是主持她是coser,兩個人一來二去的,也不知道怎麼就看對了眼,興趣愛好十分合得來,經常一起在網上衝浪打怪養女兒。
雖然性格上一個火爆一個軟萌,但正好互補,竟然處的還挺融洽的。
正因為濮誼是個脾氣火爆的人,所以在談戀愛這件事情上吃了很多虧。
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現在看所有的男人都要用八倍鏡去看,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吃軟飯傍富婆的鳳凰男——因為她初戀就是因為傍上一位白富美而劈了她的腿,在她幼小心靈上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所以,在卓俞跟她闡述了整件事情的經過並詢問她的意見時,她冒出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分分分,早分早超生。”
長達三個小時的語音電話,卓俞一直在試圖跟她表述沈文誠的優點,而對方總能另辟蹊徑吹毛求疵地找到漏洞,來證明沈文誠就是個渣男。
最終,卓俞battle失敗。
“卓俞我告訴你,女人判斷一個男人劈腿沒劈腿,最可靠的手段不是刑偵,而是直覺。”
濮誼在電話那頭冷笑道,“我談了四個男朋友,四個男朋友都給老娘出軌了,還都他媽不承認,瞞的死緊。但你知道我是怎麼發現的嗎?”
“怎麼發現的?”
“純靠直覺。沒有任何證據,就是直覺他不對勁了,直覺他跟這個女人之間有貓膩,嘿,結果你猜怎麼著?一抓一個準。”
“”
“卓俞,你不要聽網上那些人瞎幾把亂說,什麼懷疑他就是背叛他,查探他就是失去他,哈,簡直憨皮言論!我告訴你,這世上疑神疑鬼到歇斯底裡的女人沒那麼多,在出軌這件事上,不管是精神出軌還是□□出軌,女性的直覺有時候比心理醫生還判的準。”
濮誼言之鑿鑿,“你說,我這麼杯弓蛇影的人,都能百發百中,你更不用說了,遲鈍到你這種地步,要是還能覺得你男朋友有問題,那就是真的有問題沒跑了。”
卓俞攥緊手機。
“當然,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反正呢,我覺得江時跟你說的話挺對的,男人都是賤骨頭,你越上趕著對他好,他越不會珍惜,你時不時冷他一下,他反而還要過來捧著你。舔狗舔狗,一無所有,這句話簡直太他媽有道理了。”
卓俞盤腿坐在床上,心情很低落:“可是我覺得,談戀愛如果談成這樣,也太沒勁了。我喜歡一個人,我就想對他好,想和他快快樂樂單單純純地在一起,而不是還要每天戰戰兢兢地算計著我對他太好了會不會導致他看輕我,我是不是應該不理他一段時間好讓他主動來討好我跟打仗一樣。”
“所以要我說,乾脆就彆談戀愛。”
濮誼翻著白眼,“你看你有錢有顏有內涵的,乾嘛非想不開要把青春浪費在男人身上啊,一個人過不好嗎?寂寞了就包養包養小帥哥,老了之後快快樂樂在養老院跳廣場舞,多幸福。”
話是這樣說沒錯。
可是
小姑娘垂下眼眸,沮喪道:“談戀愛這件事情,可真難受。”
“那就彆談唄,直接跟他提分手,省得還要在這裡糾結他有沒有劈腿。”
“可是,”
卓俞把手機放在膝頭開了免提,手指頭不自覺地掰扯著,新做的十個指甲幾乎全被她給摳下來了。
她的語氣很輕,幾乎就像是在自言自語:“我是真的,很喜歡他啊。”
濮誼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沒什麼。不說這個了,對了,你明天不是想去拍那個什麼古希臘女神的寫真嗎,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給你當模特,不收錢。”
“操,那當然好啊,但你之前不是說你之後幾天都有事嗎?”
“現在,應該沒事了。”
她決定聽江時和濮誼的,先不去糾纏沈文誠,自己呆著把事情想明白了再說
說實話,卓俞雖然自己判斷力不行,但交的朋友竟然一個個都是福爾摩斯。
江時給沈文誠下的定義,基本沒錯
而濮誼給愛情下的定義,一大半沒錯。
所以結合起來,卓俞回國那天,沈文親自過來機場相送的行為,也就顯得不是那麼出乎意料了。
此時據卓俞看見沈文誠和林時雨一起購物回家,已經過去了四天。
這四天,她和濮誼滿歐洲亂跑,穿各種衣服,拍各種景,雖然某些時候還是會想到沈文誠而走神,但總體來說,卓俞還是玩的蠻開心的。
中間一度,她甚至想把機票給改簽了留下來多玩幾天。
對此,江時的反應是:“你想趁我走了偷偷去見沈文誠?”
“”
卓俞翻了個白眼,“你又不是我爸媽,我想見沈文誠去見就是了,乾嘛還要趁你走了偷偷去。”
嗯。
看這反應,很理直氣壯,不心虛。
應該沒有什麼鬼心思。
江時大氣一揮手:“改吧,你媽那邊我去說。”
小姑娘達成了目的,歡欣鼓舞就要走,但腳還沒邁出他房間門口,又頓住。
而後慢吞吞挪回來,從包裡掏出身份證和護照遞給他。
“乾嘛?”
“我想了想,還是跟你一起回去比較靠譜,不然我真的有可能忍不住去見沈哥。身份證護照你幫我保管一下唄,省得我控製不住我自己。”
江時無語地盯了她三秒。
然後直接把東西丟還給她,“不幫。”
小姑娘泫然若泣:“我們現在的關係已經生疏到這種地步了嗎?就這麼輕飄飄的一本小本子一張卡,你都不願意替我保管一下嗎?天哪江時哥哥,我真心痛。”
江時哥哥不為所動:“你沒看見古代練功的人,都要戰勝自己的心魔才算通關大吉麼?那些靠彆人不勞而獲得到一甲子兩甲子功力的,境界都不穩定,德不配位,遲早有一天會反噬。”
卓俞沒想到江時這麼冷酷無情。
所以沒辦法,她隻能隻能自己戰勝心魔了。
這幾天都刻意不去點開微信,儘量不去想起沈文誠這個人。
直到今天上午倫敦時間十點,沈文誠打了一個語音電話給她,問她回國的航班是什麼時候。
卓俞說下午三點。
男生在電話那頭“哦”了一聲,說那我過來送送你?
卓俞沉默片刻,點點頭:“好。”
沈文誠過來的很及時,正好在卓俞準備過安檢前到。
寬敞繁忙的機場大廳,男生靜靜站在她麵前,穿著白襯衫,身姿挺拔,麵容清臒,連眉宇間的那麼一點溫潤和憂鬱,都是卓俞最喜歡的樣子。
她見他許久不說話,雙手交握有些無措的樣子,到底還是不忍心,主動笑著開口:“你要說什麼快點說哦,我等一下馬上就過安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