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穗子和江時的婚事,前期商議的很低調。
但真到了辦婚禮這一天, 進行的卻半點兒不低調。
他們的婚禮是在村裡辦的。
說是說婚禮, 但其實也就是一場大筵席。
既沒有什麼求婚戴戒指之類的儀式,也沒有磕頭拜天地掀蓋頭的流程, 整個過程非常簡單。
就是穿上紅色的新棉襖, 戴上頭花, 在長輩麵前鞠完躬,喝一杯交杯酒, 基本就算完了。
但是場麵擺的很大,六七大桌的豐盛筵席, 跑遍了大半個村子才借夠碗筷。
為了這頓宴,聽說殺了一整頭豬, 簡直叫人咋舌。
雖然席麵上大部分還是素菜,但沒辦法,如今這個時頭, 能有這樣模樣就已經很了不得了,大家夥都十分理解。
甚至回去了之後還和旁人吹噓,說是有大半輩子沒有吃過這麼像樣的一筵席了。
當然, 更讓人稱道的還是成婚後, 江時被調去章鄉縣縣委做文書工作這件事。
聽說是在大隊的時候, 寫的文章和什麼報告入了上頭的眼, 領導親自來做的調研工作,最後才把他選去縣委的。
比起知青大院裡心思各異的“知青同僚”們,村裡其他人對江時知青的平步青雲都是十分服氣的。
在他們看來, 江知青簡直就是一個好的再好的青年。
懂得又多,脾氣又好,人也耐心,從來不會瞧不起他們這些鄉下人,反而總是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來了不過小一年,就已經能把他們的方言說的很像樣了,這才獲得了掃盲班的工作。
最關鍵是,他長的也俊。
每每下地乾活時,遠遠望去都是賞心悅目的一幅畫,村裡不少姑娘都動過心思。
不過這種心思也就是對可望而不可即的男神的一種崇拜和向往,更類似於後世追星式的一種喜愛,並不會因為江時娶了妻就因愛生恨,對林穗子產生什麼想法。
也正因為大部分都是這麼想的,才越發顯得林麥子的行為令人不齒。
反正這次回老家參加婚宴,三房一家人對林麥子的不屑和鄙夷幾乎都可以拿眼睛看出來了。
林麥子雖然怒火中燒,但礙於婆婆和妯娌也在,隻能是敢怒不敢言。
說實話,她現在
真的覺得很委屈。
重生一世,隻有她一個人擁有上輩子的記憶。
也隻有她一個人知道林穗子對她做過什麼喪儘天良的壞事情。
所以現在就隻有她一個人不甘,她一個人憤怒,她一個人憎恨,她一個人委屈。
而那些不明真相卻總覺得自己掌握了什麼私密內幕的親戚長輩,除了站在一旁冷嘲熱諷地看笑話,就隻會充當正義的青天大老爺,自以為是地跟著她說教。
明明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明明他們也隻不過是,被林穗子的花言巧語蠱惑的一群傻子。
但她什麼也不能反駁。
——這叫林麥子如何能甘心?
不過凡事有好也有壞,自從林麥子發現,林穗子簡直就是人精,在處理關係上是如此遊刃有餘的時候,她就開始下意識地學林穗子的行事作風。
現在,許衛東的假期也結束了,早在這月上旬就回了軍中。
而林麥子沒有隨軍,正在家中苦苦熬著。
不是被婆婆研磨,就是被妯娌使喚捉弄,還沒有丈夫在其中調和。
看上去簡直過的慘的不得了。
但實際上,對於林麥子來說,沒有了許衛東,她的日子過的反而輕鬆很多,也自由很多。
她終於可以不顧忌形象地硬起脊梁骨反抗了,也可以刻薄冷漠地諷刺咒罵回去了,一時之間,雖然婆婆還可以拿“你信不信我今天就寫信叫衛東回來”來威脅她,但幾個妯娌卻是真的不敢再來招惹林麥子了。
而參加完林穗子的婚宴後,林麥子的思維方式又開始邁入了一個新階段。
她開始下意識地想,如果是林穗子碰到這樣的棘手的狀況,她會如何做。
如果是林穗子,她會如何對付自己的惡婆婆和壞妯娌。
在這個漫長的過程中,林麥子當然有過不少失敗的時候,也有過弄巧成拙把事情弄得越來越糟的時候。
但事實證明,從長期來看,效果非常好。
她和許衛東結婚的第四年,也就是恢複高考的這一年,她已經可以和自己的婆婆如同親母女一般相處了。
當然 ,妯娌她還不屑於去花心機研究對付,要抓住人家的弱點和命脈,她們就不敢再在自己麵上蹦躂。
而作為重生的人,要獲取這些機
密資料,實在是太簡單的事情了。
這四年,前兩年對於林麥子來說,很痛苦。
她充分地感受到了林穗子曾經跟她說過的所有話。
也完全對自己的丈夫失去了所有的少女幻想。
她甚至覺得,和許衛東相處的日子,還不如上輩子和那個知青丈夫的生活。
最起碼上輩子的知青丈夫還算有一幅好相貌,也不會輕易動手動腳,更沒有對父母言聽計從的臭毛病。
頂多隻是自私了點,涼薄了點,對她的感情少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