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魚被江時拉出書店的時候,神情都還是怔愣的。
夜晚的風在這個季節讓人感到舒適,少年放開她的手腕,走到停車處開自行車鎖。
季思魚就站在原地,看著他蹲下的身影。
少年的基因很出眾,這一點,從他姐姐江韞就可以看出來。
他就這麼半蹲著,側麵對著她,路燈燈光星星點點落在他臉上,身上,明暗陰影之間,連脖頸的曲線都帶著一種凜然的少年英氣。
讓人很有安全感。
也讓人感到迷惑。
“你為什麼要這麼幫我?”
女生忽然開口問,“你之前就認識我,是不是?”
她的語氣又恢複了一貫的漠然,平古無波的,仿佛從另一個空間傳來。
給人一種咄咄逼人之感。
江時開自行車鎖的動作頓了一下。
而後轉過頭,眉眼彎彎的:“怎麼會突然這麼問?”
“就是認識。”
季思魚的語氣更冷了,微微眯了眼,仿佛是在觀察他臉上神情的每一處破綻,“你在學校天台編的那些故事,剛才跟俞晏晏和周予言說的那些話,很明顯就是知道不少的立場。”
“還有你現在的表情。心虛。”
......
江時有那麼幾分鐘沒有回答。
這個時間,其實正好是高中生下晚自習的時間,但因為這附近沒有學校,所以安靜的很。
周圍店鋪也關了大半,風吹行道樹的沙沙聲很悅耳。
剛才,他衝周予言丟下狠話後,就直接拉著季思魚出來了。
到現在他們那一行人也還是不見影,估計正在裡頭開臨時家庭會議了。
也不知道施左發現自己微博的盛況了沒有。
會是個什麼反應?
“人言可畏”這個詞,或許隻有他們自己親身經曆過了,才知道其中的可怕。
他這也就是,幫他們重塑世界觀,督促他們成為更好的自己罷了。
——當然,對於現在的江時來說,他最需要關注的,可能還是季思魚的質問。
對上少女冷漠陰冷的眼神,他沉沉歎了口氣。
說老實話,季思魚是真的長得十分漂亮。
哪怕留著厚重的齊劉海,蓋住大半眼皮,素麵朝天,校服裙擺規規矩矩放到膝蓋,依然能讓人驚豔地覺得:這姑娘長得真漂亮。
但從小到大,她幾乎沒有被異性追求的經曆。
就是因為氣場太過於懾人。
再高不可攀的高嶺之花也會有勇者躍躍欲試想撞大運摘下,可季思魚就像是渾身自帶荊棘利刺的黑玫瑰,女巫實驗室裡咕嚕咕嚕冒著毒氣的藥劑瓶,一個抬眸就能拒人於千裡之外。
仿佛隻要靠近一點點,就會被她的氣場所割傷。
“你不要總是這麼板著臉,擺出一副我就是壞人的模樣。”
江時注視著她,很認真,“不然很容易吃虧的。”
“......我現在是在跟你說這個嗎?”
少年就笑了笑:“我知道了你想知道什麼。其實你推測的沒錯,我很早就認識你了。”
.......還真是。
但不知道為什麼,聽到設想之中的答案,季思魚並沒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感,反而越發覺得悲哀。
果然。
這世上所有從天而降的溫暖都是蓄謀已久。
沒有真正的善意。
“你彆誤會啊。”
許是看出了她的神情不對,江時連忙走到她麵前,解釋道,“我雖然很早就認識你了,但今天絕對沒有對你有過任何壞的非分之想,今天會在天台碰見你,也純粹是偶然和意外,畢竟我也不知道你要跳樓啊。”
其實是知道的。
但有時候,善意的謊言才是解決事情最好的辦法。
季思魚望著他,點點頭,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唔......你還記得俞家的隔壁住著什麼人嗎?”
季思魚微微蹙眉:“一個老頭吧,你問這個乾什麼?”
“因為俞家隔壁住著的那個老頭,就是我爺爺啊。”
“......”
麵對女生怔愣的眼神,江時想了想,脫下外套,環成環搭在頭上,蓋住半張臉。
而後抬起六根手指頭,把眼睛遮住:“這樣,還記得嗎?”
他站的地方正是路燈明亮處,光源從頭頂上方撒下來,把他整個人都照的特彆清楚。
但因為額頭眉毛眼睛都被蓋住了,季思魚的視線裡,隻能看見他下半張臉,下巴輪廓漂亮,鼻梁挺拔,這樣稀奇古怪的造型,還是帥。
所以......有什麼意義嗎?
“這樣,你把衣服想象成是帽子,把我的手想象成是墨鏡,再回憶一下。”
季思魚抱著手臂,嗓音淡淡:“回憶不起來。”
“......”
少年隻好把手放下了下來。
他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不甘心還是無奈,“你就真的完全不記得我了嗎?這麼帥氣一張臉......上上個月,你在陽台上燒紙的時候,我不是還跟你聊了好一會兒天麼,臉認不出了,聲音總聽得出來吧?”
上上個月,她在陽台上燒紙的時候?
......噢。
是他啊。
季思魚的神情有那麼片刻的動容。
.
原著裡,其實對江時的描繪很少。
隻在季思魚死後提過一兩句,說他是新來的轉校生,大明星的弟弟,俞晏晏的小牆頭。
因為收藏他的照片,和周予言發生了一次讓人啼笑皆非的矛盾。
除此之外就沒了,連正兒八經的出場都沒有。
基本就是一個跑龍套的。
但從原主的記憶中,可以發現,其實他和季思魚,還有過一段緣分。
那是夏天剛開始的時候,江時到彰新縣這邊看爺爺。
江爺爺是江家唯一一個疼江韞勝過江時的長輩,也是因為他,江韞才得以讀到大學。
所以事業有成後,江韞也十分孝順爺爺,替他在老家買了一棟彆墅養老。
正好就在俞家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