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了。
李七和楚長醉靠在巷子口,楚長醉顯得有些狼狽的過分。
血和汗水沾在他的那件衣服上,他很少有這麼狼狽的時候。
而且不光他現在看起來狼狽,他的心情也非常不好。
李七殺人很快,處理起來,也的確如他所說……非常的乾淨。
他看著楚長醉不是特彆有精神的樣子,就問了一句,“你的身體怎麼樣?”
“還好。”楚長醉道。
實際上昨天他小腹的血止住以後,他的性命倒是無妨了。
可是走火入魔的後遺症還未曾體現出來,他剛才就覺得自己的身體隱隱有一些痛楚,但這種痛楚又抓不著摸不著的,像是在骨子裡。
“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
“接下來……”楚長醉的眼神有些茫然。
“鬼穀門……應該是回不去了。”
他的師弟已經算是鬼穀門核心弟子了,居然都是一刹間的臥底,這就說明鬼穀門不知道還潛伏了多少臥底。
如果就這樣回去,他也不知道到底誰是可信的,誰是不可信的,算卦的一旦到了要算跟自己命數有關的事情時,就會算得特彆不準,所以很有可能會有去無回。
可是不回鬼穀門,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去什麼地方。
華山派長老跟他一起到了這裡,結果死無全屍,想必如果他活著出現的話,華山派那邊也一定要讓他給一個說法。
“不知道。”楚長醉最後說道。
“其實我倒是想找個地方好好的修煉……自打昨晚之後,我突然發現我之前的修煉方法可能有很多的錯誤,或許這也是我一直沒有辦法悟道的原因。”
楚長醉回想著掌櫃的那種可怕的表現,眼神裡不由自主的出現了一種神往。
但其實他也僅僅隻是神往而已,還沒有到動心的地步。
入了道的人就很少會違背自己的道了,就像修煉無情道的人,很少會再入有情道,如果中途放棄自己修煉的道,輕則武功再無進步,重則武功全廢,成為廢人。
隻有少數人,才能突破限製,達到一層更高的境界。
可是……
這談何容易。
更彆提昨晚走火入魔以後,楚長醉雖說看起來已經平安無事了,實力上身體裡大大小小的內傷,恐怕要經過數年才能調養過來。
“不如……去求一求掌櫃的?”李七突然說道。
楚長醉一愣。
他倒不是對這件事有抵觸,純粹是覺得這有些天方夜譚,因為掌櫃的實力高深莫測,他的悟性不夠,掌櫃的就算那樣的點他,他也沒聽明白掌櫃的在說些什麼,這樣掌櫃的又怎麼可能會收留他呢?
“我……”楚長醉隻是剛剛吐出了一個字,緊接著就意識到了什麼,他小心的看了眼客棧的方向,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詞。
“我覺得我自己才疏學淺,恐怕……沒能力留下來。”
掌櫃的聽力近乎於可怕,他現在表麵上跟掌櫃的隔了很遠,但其實他現在這樣,也不亞於直接站在掌櫃的麵前在說話。
李七是好心,楚長醉知道他的確是在為自己考慮,甚至試圖讓他當著掌櫃的麵表一些決心,但是楚長醉的內心裡還是對自己有一些不自信。
他說完這句話,緊接著就想要起身離開,被李七一把拽住了。
楚長醉聽見李七說:“掌櫃的沒你想的那麼可怕,她其實是個很溫和的人的,隻要你開口去求她,她就一定會幫你。”
……即使是在這個時候,楚長醉也想伸手摸一摸李七的額頭,然後問他,“你瘋了嗎?”
總感覺……李孤星這家夥眼裡的掌櫃的,跟世界上其他人眼裡的掌櫃的有很大的不同啊。
“嗬。”楚長醉低下頭淺淺的笑了。
他道,“其實事情到了這一步,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錯……如果時間能再倒流回過去,那麼我一定會接受你的這個建議。”
“隻是,覆水難收。”
如果他出現在客棧裡,那麼原本就已經是眾矢之的的客棧一瞬間就又會變成江湖中最為矚目的地方。
所以無論是他現在的處境,還是他修煉了這麼久的武功,都已經讓他沒有辦法接受李孤星的好意。
“但是如果……我說的是如果。”楚長醉忽然笑了起來。
“如果早幾年遇到掌櫃的……或許我會走上另外一條路吧。”
他師父走的早,掌櫃的的確是這麼久以來唯一一個給過他師父感覺的前輩,想當年他的師父去世以後,他跌跌撞撞的走了很多彎路,有很多東西都是自己慢慢摸索出來的。
太晚了……
楚長醉歎了口氣,真的一切都太晚了。
李七沉默不語,隻是安靜的站在一旁。
他在江湖中的朋友真的不多,楚長醉算是一個。
即使楚長醉經常會做出一些很招人煩的事,但不得不說,李七現在聽著他的話,心裡還是有一種悲涼感的。
楚長醉臉上的表情很是灑脫,但是這種灑脫也沒有保持多久,他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絲痛苦之色,然後捂著自己的胸口,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這口血的顏色跟昨晚吐出的那口血相比,眼色要更加的紅,就像是……心口血一樣。
“糟了。”李七立刻伸手搭上楚長醉的脈搏,他從未曾感受過這麼亂的脈搏,楚長醉的臉上也是一片震驚之色。
“難道是昨晚走火入魔的後遺症終於出現了?”
昨天他一直都沒有什麼感覺,所以還以為這一次的走火入魔也就這麼過去了,誰能想到最厲害的後遺症一直到現在才出現。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怖疼痛感從楚長醉的身體裡傳來。
他全身上下……就沒有任何一個地方不痛。
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一個人正在用一隻手不停的折斷他的骨頭,又重新將它們拚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