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 馮卿他們在客棧裡等了好久,都沒見到花朝都回來。
“這是去哪了?”馮卿一臉茫然。
“剛剛花靜突然間覺得身體不適,所以今晚上沒法唱了, 他讓我對您說聲抱歉, 錢會退回去的,請您原諒。”班主硬著頭皮走上前來對馮卿說道。
他本以為馮卿會特彆憤怒呢,畢竟這話顯而易見是借口,沒想到掌櫃的聽了這話後, 反倒是反問道,“我們去探望一下可以嗎?”
“不,不用了。”班主連忙搖頭。
他心中也覺得奇怪, 這個掌櫃的居然沒有發火?看起來她可不像是脾氣那麼好的人啊。
這可怎麼辦, 沒想到美人竟然有點不舒服,那一定得回家養著,可是美人回去了, 戲怎麼辦?馮卿有點發愁。
這可真是一個突發事件啊,難道是對麵酒館大半夜做法了?
……馮卿壓根就沒想過美人生病是假的這件事的可能性。
她真的是美人說啥就是啥。
“掌櫃的,客人們在催了。”李七走上來,在馮卿的耳邊小聲說道。
他沉思了一會道, “要不然咱們今天晚上就……”
“你等會。”馮卿突然一擺手。
“先讓他們等一下。”
“好。”李七微微一愣,繼而點了點頭。
他不知道掌櫃的究竟會用什麼辦法, 但他也從來不問原因, 就轉身出了屋子。
馮卿這邊跟李七交代完之後,自己也有點發愁。
她上論壇上麵問了一下,【有沒有哪版貴妃醉酒唱的好的推薦一下?】
然後,馮卿看著上麵一堆亂七八糟的推薦,自己隨便點上了一版。
楚長醉正在樓下撐著下巴看著場子, 對於周圍隱隱開始有些不安分的人們毫不在意。
他看了看時間,心說一會花朝都要是回來的太晚……不,恐怕他今天晚上都可能不會回來了。
恰好這時,李七下了樓。
“掌櫃的說沒說什麼?”楚長醉湊過去問。
“沒有。”李七搖了搖頭,“她隻是讓我們等一下。”
等一下啊……楚長醉臉上露出了一種極其詭異的笑容,他湊過去說:“你以後對我態度好一點,彆老用那種瘮人的眼光看我,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李七冷冷的看了眼楚長醉,半晌忽然冷笑一聲,“不必了,秘密就應該讓它爛在肚子裡。”
“……等等,彆這樣啊。”楚長醉從椅子上麵蹦了下來,這椅子對他來說有點高,他本是想賣關子的,但是現在李七不問了,他反倒是有點抓心撓肝的。
“嘶,那我就偷偷的跟你透露一點。”楚長醉跟在李七的身後道,“掌櫃的今天晚上給了花朝都一個很特彆的東西,你猜那是什麼?”
楚長醉跟在李七的屁股後麵,恨不得一邊蹦高高一邊八卦。
“掌櫃的真實身份,說出來可能會嚇你一跳。”
他現在憋了一肚子的話,其中最想要找個人訴說的,就是他剛剛得知的那個“盜俠麵具”的真正主人,以及……他憋了很久的,掌櫃的其實是瘋了的風無痕這件事。
然而,就在楚長醉還想繼續說什麼的時候,李七卻突然間打斷了他。
“我知道掌櫃的身上秘密很多,我也知道掌櫃的很有可能在計劃著什麼。”李七道,“但是這些都不重要。”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樓上忽然傳出來了一陣絲弦的聲音,李七和楚長醉都是微微一愣。
“花朝都回來了?”李七詫異的問。
“不可能。”楚長醉道,“我一直都在樓下待著,絕對沒看見有人上去過。”
兩個人麵麵相覷。
那麼,現在正在上麵唱戲的這個人究竟是誰?
他們彼此都能從對方的眼睛中找到自己心目中的那個答案。
樓上的人剛才全部都下來了,隻剩下了一個人。
——那麼答案,顯而易見。
樓上,馮卿剛剛找出了自己落了一層灰的藍牙音箱。
這音箱是當年她媽用來放廣場舞的音樂,後來嫌棄太舊了,隨手扔給她的,當年剛畢業的馮卿窮的一貧如洗,什麼東西都當寶,所以這個音箱就被她扛到了這裡。
而這個音箱看起來土土的,大紅大紫的外殼,非常符合中老年人的審美,以至於它在馮卿眼中的優點就隻剩下了一個。
聲大。
是能把聾子吵醒的那種聲音。
馮卿淡定的戴上了耳塞保護聽力,然後點開了手機上麵的播放鍵,聽著從音箱裡麵放出來的音樂。
【你聽這一版的!】論壇給她推薦這一版的人信誓旦旦的道,【當年我就是聽了這一版的,才入了戲曲坑,這麼多年了都沒舍得從手機裡麵刪了,絕版無損音質,連換手機了都存著。】
下麵也有不少人的傾情推薦,但是馮卿看了一圈下來,發現大家pick的還是這個。
馮卿是一個對戲曲一無所知的女人,但是她還是懂得聽取群眾意見的。
既然大家都pick這個,那她就放唄。
樓上的聲音,漸漸傳了出來。
即使是隔了一層門板,這個聲音聽起來也特彆的清晰,甚至音量跟剛剛在一樓聽的那個聲音不相上下。
楚長醉和李七這會還處在震驚之中呢,眾人的議論聲倒是一下子小了下去。
“嗯?剛剛那人在樓上嗎?”
“怎麼不不下來唱了?”
大家議論紛紛的時候,那些隱藏在觀眾裡麵的武林高手卻緩緩皺起了眉。
“不對。”
這聲音不是那種管弦樂器現場彈奏出來的聲音,因為琴師們如果現場彈奏,那麼從他們的樂器裡出現的聲音應該是分散開來的,而絕對不應該像是現在這樣,似乎是來自於同一個地方。
這種感覺更像是……
江湖之中的某個以琴為兵器的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