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各種各樣的香很多, 但是柳清霜其實是一個並不是很喜歡香的人。
這世上的香本來就已經太多了,庸脂俗粉,紅顏枯骨, 柳清霜這麼多年,早已看的很透。
但這種味道裡麵……有麝香。
涼涼的, 帶著一種讓人清醒的感覺。
就像紅塵中那唯一讓人清醒的一方之地。
柳清霜緩緩的推門走了進去, 然後輕輕的把門關上。
在門外,一群夥計又焦急, 又擔心的朝著門口望著。
馮卿看見有人走進來的時候還以為是自己的夥計呢。
結果,她看見來人卻是剛才自己在樓下偷窺的那個帥哥。
……
當時馮卿由於沒有任何準備,所以姿勢大概是這樣——她穿著自己的藍花小睡衣,早上頭沒梳, 臉也沒洗, 整個人一副側躺的姿勢,懶洋洋的趴在被窩裡,單手還拿著手機。
馮卿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眼角有沒有眼屎。
反正那一刻,她人傻了。
馮卿的人生中有很多很多的黑曆史,但這一次絕對是她黑曆史最可怕的一次, 那一刻,她已經在心中計劃好了飄洋渡海橫越大西洋的方案……
“我是被你的夥計們叫過來的。”柳清霜一進門, 就看見了掌櫃的。
她正半躺在床上, 臉色微微的有些蒼白, 頭發是淩亂的, 身上隻穿著一件淺藍色的單衣。
那雙黑色的眼睛正安靜的看著他們,儘管已經病成了這個樣子,她的一隻手依舊拿著那塊牌子,沒有一秒鐘離身。
柳清霜心中微微一動。
這個掌櫃的應該病的很重, 否則應該會在他進門的時候就抬頭看過來的,不過此時此刻,她明顯微微的慢了半拍。
或許是由於此時受了傷的緣故,所以掌櫃的跟柳清霜想象中的相比,竟然要更柔和那麼一點。
這種強烈的反差讓柳清霜都愣了一秒。
“你來這做什麼?”他聽見掌櫃的冷冷的說。
這個聲音……雖然很冷,但並不盛氣淩人,
跟他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樣。
“你的夥計們都很擔心你。”柳清霜斟酌著道。
“不過我對他們說,對於你的這種狀況,我很有經驗。所以,我是被他們請來的。”
他心中有些疑惑。
這個掌櫃的,看起來跟傳聞中的有那麼一絲差彆啊?
……
客棧夥計們此時此刻正聚集在一起竊竊私語。
“他真的沒問題嗎?”楚長醉嘀咕道。
“應該沒問題吧。”風惜弱雙手交叉著道,“畢竟,除了他以外,咱們可能還真的沒辦法理解掌櫃的。”
他們一邊說話,一邊看著那邊的一個已經空了的酒壇子。
剛剛那個柳清霜突然出現,著實把大家都驚了一下。
不過柳清霜道,“我剛從外麵經過,聽見你們想找能夠勸住你們掌櫃的喝酒的人?”
他也沒有等客棧的人回話,也沒有管他們的眼神,隻是隨手拿起旁邊滿滿的一壇女兒紅。
然後。
他就在一群人的注視下,一口氣將那兩斤一壇的烈酒一飲而儘。
旁邊客棧的夥計們,全都看傻了。
因為太過強硬的業務能力,所以柳清霜上來找掌櫃的提議被客棧夥計們全票通過了。
柳清霜就這麼輕而易舉的就混入了掌櫃的房間,他當然也知道客棧的那些夥計們為什麼毫不擔心他會對掌櫃的做出什麼。
畢竟……
哪怕是生了病的老虎,也是百獸之王,柳清霜知道,自己這會稍微生起點什麼不好的念頭,麵前這個看起來柔弱無力的人就會將他碎屍萬段。
隻要這麼一想,他就立刻清醒了過來,用著一種淡淡的帶著點疏遠感的笑容看著馮卿。
馮卿已經傻了。
……什麼叫對於她的狀況很有經驗?
合著她拚命想要隱瞞自己痔瘡的事情都是徒勞了唄,夥計們早就自己猜出來了,甚至因為擔心她,還給她請了個大夫過來。
好家夥,話說剛才她剛才看監控時想到的那些東西原來並不算瞎想啊,眼前的這個人居然還真的是她的病友。
這麼帥的帥哥,居然也會得痔瘡的嗎?
馮卿在社死了幾秒鐘之後,忽然間,臉上的表情就平靜了。
雖然這看起來更像是超負荷之後的一種死機狀態,不過馮卿更喜歡把這稱作是社死經曆過的太多,所以習慣性的一種應對狀態。
她放緩了臉上的表情,然後指了指那邊的凳子,示意柳清霜可以坐下來。
柳清霜觀察著這個掌櫃的,似乎是在他說出了自己的來意後,這個掌櫃的態度就忽然變得緩和下來了。
沒看出來,她竟然對自己的夥計們還算是寬容。
其實這個掌櫃的跟柳清霜來之前想象中的一點都不一樣。
最起碼柳清霜來的時候,曾經想象過自己或許會跟這個掌櫃的氣場很是不合,不過單就目前來說,那若有若無的藥香,那看起來雖然很冷,但因生病卻帶著絲柔和的臉,還有聽見夥計時的態度,都讓柳清霜對這個人的感覺不錯。
不過柳清霜也沒有將自己心裡的感受隨隨便便說出來,他沒有忘記自己麵對的究竟是一個多麼可怕的人。
“既然你說自己有經驗……那麼,您覺得我應該怎麼做?”他聽見對麵的掌櫃的淡淡的說道。
柳清霜看見了她身後的那個酒壇,僅僅隻是看著它,柳清霜都能想象出掌櫃的喝酒是如何的狂放,
這種狂放的喝酒方式也是他一貫喜歡的,不過此時此刻,他不知道為什麼就明白了剛剛客棧夥計們那憤怒的原因。
或許,那些夥計們的感受或許跟他心裡剛剛升起來的那一絲是一樣的。
不過,喝酒往往並不是因為酒本身。
酒隻是一種藥,解的,卻是心結。
柳清霜隻是淡淡的掃過,就沒有將視線再朝著那壇酒上麵看過。
此時此刻,掌櫃的表情頗有些無所謂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