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
馮卿這輩子都想不到的一件事情是, 屋子裡麵的爭吵聲,李七已經全都聽見了。
……
如果馮卿要是真的知道了,那麼她可能在一瞬間因為羞愧難當而當場社死, 不過幸好,她並不知道這一件事。
而且這件事她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所以這也不是什麼重點。
眼下的重點是, 李七不光聽見了屋子裡的聲音,他還聽見了很多。
怎麼會突然多了這麼多人?
李七聽見那個爭吵的聲音, 幾乎下意識的就想要提刀衝進去了。
如果不是在那一刻,馮卿突然開口說話。
——他敏銳的從掌櫃的語氣裡聽出了那麼一絲絲的無奈。
無奈?
李七皺起了眉頭。
掌櫃的平時是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這樣的情緒的,這一定是有原因的。
這種無奈,似乎也不像是掌櫃的麵對敵人時會出現的那種無奈, 而更像是……
更像是在麵對一些無知的小輩時那種無奈感。
李七小時候也曾經有過一段調皮的歲月, 那時候,他的母親也經常偶爾對他用這種無奈的語氣說話。
也正是因為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李七才強行停下,壓住了自己想要殺人的心。
什麼樣的小輩才能讓掌櫃的有這樣的語氣?李七皺著眉頭想。
其實剛才李七很多東西都聽不懂,但是有三個字卻在他的腦子裡瘋狂刷屏著。
那就是“忘川宗”。
那一刻, 李七忽然就推理出來了屋子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這件事要跟前不久掌櫃的喃喃自語的那句話相結合起來看。
“我一定要把忘川宗給端了。”
當時掌櫃的是這麼咬牙切齒的說的。
但李七現在回憶起來,才發現了這裡麵的一個疑點。
掌櫃的雖然說的那麼的狠, 但是當時的她卻沒有任何殺氣。
這一點都不像是麵對敵人。
那麼, 如果不是麵對敵人……居然真的是麵對“小輩?”
掌櫃的竟然跟忘川宗有關?
這倒也並不奇怪, 畢竟掌櫃的曾經有過那樣一段經曆, 在她漫長生命中的某一段時間曾經去過忘川宗,甚至曾經是那裡的長老,這也是合情合理的。
就是這點令李七有些震驚罷了。
推理出來的一瞬間,李七開始慶幸, 自己幸好沒有把自己內心的想法讓馮卿給知道,也沒有在剛剛推開門就衝進去。
不過忘川宗的人究竟在質問掌櫃的什麼?
李七努力的想了想,忽然想起了忘川宗的行為準則。
——做事隨心所欲,不受任何事情的束縛。
他剛剛覺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一絲頭緒後,然後就聽見屋子裡傳來了一個人的聲音。
“你變了!你背叛了我!”
……
或許是由於馮卿說話的氣勢有些不夠,所以她很快就被一個人給搶麥了。
那人上來就先喊了一嗓子,差點沒把馮卿的耳朵給喊聾了。
馮卿堂堂一個大人像傻子一樣站在那裡傻了半天也沒說出來什麼東西。
事後馮卿回憶,那應該是她人生中最恥辱的三十秒。
不過馮卿還不能說什麼,因為搶她麥的,是他們忘川宗的宗主。
宗主大人一發話,被搶麥也算是一種榮幸,然後馮卿就看見群聊天記錄裡出現了幾張圖片。
什麼玩意啊?馮卿都沒顧得上自己被搶了麥的事情,茫然的點開那幾張照片看了看。
而就在與此同時,她聽見耳機裡傳來了他們忘川宗宗主撕心裂肺的聲音。
“我為你付出了那麼多,你怎麼還能這樣對我?看看,看看你究竟都對我做了什麼?”
聽過了前麵這麼多人的發言,馮卿不得不說,宗主之所以能當上宗主,是有理由的。
宗主的聲音飽滿而擁有彈性,裡麵充滿了無數的感情,而且該說不說的,聲音還挺好聽,似夾非夾的感覺,就連馮卿現在都做不到。
咋說呢,這要再過個五六年,怕也不是混圈的一個好手。
僅僅隻是聽了這個聲音,馮卿就意識到宗主不簡單,非常具有潛力。
“最痛苦的事情,是遇見你,最討厭的事情,是讓你傷害我。”
然後,馮卿的平板上剛好就加載出來了那幾張圖片。
其實在聽見這個聲音的時候,馮卿心裡就隱隱有些不妙的預感了。
論中二程度來說,前麵的那堆小孩加起來都沒有這個小孩的厲害。
所以馮卿有預感。
這位宗主可能要給他們整個狠活。
果不其然,當那平板上的圖片一加載出來,馮卿當時就懵了。
“嘶……”
隻見,在那圖片上麵,赫然有幾張黑化的圖片。
昏暗的色調,漆黑的光彩。
除此之外,應該還有一攤應該是“血”的玩意。
……一點色差變化都沒有!
上麵是啥色,下麵是啥色。
講究的就是一個渾然一體,鬼斧神工。
馮卿看的都開始哆嗦了。
……
哪怕宗主湊合湊合拿圓珠筆畫個刀疤,馮卿可能都認了。
但是從這個筆跡來看,馮卿判斷或許對於一個五年級小屁孩來說,紅色圓珠筆還是太高級了一些。
這好像是某支英年早逝的口紅。
唉,該說不說,這個色號還挺好看,要不要問問宗主是啥牌子的?
眼前的這個刀疤照簡直是小學生黑化的精髓,馮卿都想拍照下來做留念了。
她用一隻手撐著下巴,腦中忽然冒出了一個這麼大膽的念頭。
——她想勸勸孩子她媽,彆買口紅了,省點錢給孩子報個美術班吧。
耳機裡傳來的,還是宗主撕心裂肺的聲音。
“我已經被我此生的摯愛背叛了,我已經一無所有了,你們知道什麼是黑暗嗎?你們知道什麼是被世界所拋棄的感覺嗎?”
李七皺著眉聽著屋子裡的聲音。
似乎在某一個時刻,掌櫃的忽然就不說話了。
不過,他隱隱的聽見了一個人的痛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