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咱們兩個有很多話都不能夠明麵上說。”
一個站在後麵的侍衛眼角微微的抽動了一下。
“可是眼下，咱們兩個就能說個清楚了。”
“你一直覺得我是一個無恥小人，不是嗎？”
老太監頭頂的冷汗順著他的額頭就滑了下來。
“可是。”
“沒有人，會想要當一輩子的無恥小人吧。”
……一句又一句的話說出來，大堂裡麵人的表情也慢慢的由目瞪口呆到變得肅穆了起來。
就連馮卿的朋友剛開始也是一副辣眼睛不行的表情，但是慢慢的卻把手放了下來。
她的臉上甚至露出了一種敬佩的表情。
畢竟不管多麼的辣眼睛，這年頭演戲能演的這麼情感充沛也的確是挺不容易的。
搞得她竟然心裡隱約生出了一絲“這演技倒也不錯”的感覺。
反正大家也都已經看明白了，這位鄭大人恐怕也是不太想活了，能在這種狀態下說出這些話。簡直可以算得上是要愛不要命的典型。
此時此刻，上書房裡竟然莫名的有一種悲壯的氣氛。
“好。”小皇帝忽然間不再生氣了，他反倒笑了起來。
“鄭大人居然有如此想法，實在是出乎朕的意料。”
“既然如此，那朕就如你所願，在你死的時候給你一個風光大葬，鄭大人覺得如何？”
馮卿默默的點開了電腦上麵的一個文件夾。
於是，在那最後的一刻，所有人都聽到，整個上書房裡就傳出了一陣瀟灑的大笑聲。
這個笑聲把所有人都震到了。
——很多很多年以後，時間也似乎流逝到了儘頭。
當這個宮殿上布滿了青苔，當在場最年輕的宮女也長滿了白發。
當太陽無數次從東邊升起，又無數次的從西邊落下，樹上的葉子也無數次的長滿了新芽。
在場的所有人，也不會忘記今天這一幕。
因為，那笑聲就像是一場戲劇落幕，充滿了一種英雄落寞，諸神黃昏的淒涼與悲壯之感。
“——好啊，好啊！”
那瀟灑的笑聲中，全然是一種所有壓力都被釋放出來的痛快。
想那項羽自刎於烏江的時候，恐怕都無法像這樣暢快淋漓的大笑出聲。
“這件事想想都讓人覺得痛快！”
“痛快啊！”
“這，是個漢子啊。”馮卿的朋友看著畫麵，語氣沉重的說了這樣一句話。
“對啊。”馮卿也跟著認真的點了點頭。
……
正在隔壁屋子躲雨的鄭大人忽然聽見旁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他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心說皇上恐怕終於是息怒了，他也算是又逃過了一劫。
他就說嘛，以當前江湖中的這種局麵，哪怕他真的做了什麼過分的事，皇上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畢竟如果把他弄下去，那麼當今朝堂之上，也就隻剩下一個花朝都可以掌控大局了，以小皇帝那個人的脾氣，他不可能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旁邊的兩位侍衛也都站了起來，一位直接對著鄭大人拱手笑道，“鄭大人，今天的事情多有得罪了。”
“沒事沒事，二位不過是奉了皇上的旨意罷了。”鄭大人道。
他轉頭看了過去，門外烏泱泱地走進來了，一群人都是身著著魚龍服的侍衛，每一個人看起來，都是一副肅穆的樣子。
鄭大人來到了最前麵的那個人麵前，對他拱手施禮。
“鄭大人，往日的事，是我看錯你了。”那個人對著鄭大人說道。
“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有情有義的人，果然這世界上人不可貌相，我以為自己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但現在想想，我也難免太過庸俗。”
鄭大人看著這前麵的那個人一愣。
這怎麼回事？怎麼一上來先開始瘋狂的誇他？他又做了什麼值得被誇的事情嗎？
雖然沒有想明白，不過，他還是很快的低下頭說道，“哪裡哪裡，大人言重了，不知道皇帝現在如何了，他……還有在生老臣的氣嗎？”
鄭大人問這句話本意也不過是想讓這人給他透透風。
他好準備一下一會麵對皇帝的時候，該表演出什麼樣的情緒。
是賣慘啊，還是裝可憐啊，還是一進門抱著柱子就撞頭啊。
這種尺度都是需要拿捏的。
未曾想，他這句話剛剛問出來，眼前的那個人忽然間將頭偏到了一邊。
鄭大人眼睜睜的看著那個人鐵骨錚錚的漢子肩膀抽動了幾下，緊接著，似乎有晶瑩的液體從他的眼角滲了出來。
這是怎麼了？
鄭大人暗暗的想到。
今天的這幫錦衣衛都是腦子有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