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1 / 2)

因為地理條件的關係,北方的春天,來得總是比南方更晚一些。

在秦嶺南麓的迎春花已經開始吐蕊的時候,位於東北的村落

梁子上的冰愣子還硬得足以做凶器。

土地還沒化凍,春耕自然無法進行,貓了一個冬天的村民們實在忍不住了,他們紛紛頂著暖煦的日頭走出了家門。

誠然,網絡時代提供了充足的娛樂資源,村子裡也通了光纖,但對於還不太習慣使用智能機的農村人來說,他們還是更喜歡和領居們麵對麵地嘮嗑。

“你們知道不,咱們東頭的那塊地據說被人包了去了。”小錦村文化活動中心的大堂內,一個女人一邊往盆裡倒瓜子一邊同對麵也在忙碌的幾個女人說,“定了30年,咱今年年底能拿錢了。”

“那還能不知道啊,不是敲敲打打好幾個月了。”聽到她的話,另一個消息靈通的女人笑了一下,說:“不過那地範圍不大,分到每一家也就多個菜錢。”

“也不錯了,不過我看著那也沒造棚子,也沒整地,就搞了下房子,加了幾根鋼筋,不知道是租來乾啥的。”

“彆是搞啥直播的吧,現在播個農村生活不是老火的嘛,要不然那地沒水又靠著山,能種啥。”放完了瓜子的女人又往熱水瓶裡頭灌了熱水,動作十分麻利,麵上卻頗有幾分不以為然。

“那都是演的,我前兩天跟著看了兩眼,嘖嘖嘖”一個穿著藍色圍兜的女人端著凍柿經過,麵上帶著幾分唏噓,她一邊咋舌一邊說,“有個四五分實在就不錯了,耗力氣的活全都沒拍進去,要是那人真的信了,那恐怕真是要吃苦頭嘍~”

“啥都行,我就好奇他要種啥,最好是咱麼這沒有的,趕集時候能買便宜些。”

“這倒是,你去問問村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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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咧,咱們村長最近都腳不沾地的,誰能拉住他喲!”

在一片歡聲笑語之中,活動中心門口駛過了一輛黑色SUV。雖然車速不快,卻依然帶起了一地雪花,遠遠看過去,就像是車後麵跟上了兩條白龍,轟隆隆的,頗有幾分聲勢浩大。

6人座的SUV車窗緊緊關著,良好的隔熱門窗以及打得充足的暖氣使得車內的溫度十分舒適,因此駕駛員隻穿了一件單薄的羊毛衫就足夠禦寒,看上去和車窗外的冰天雪地有幾分不入。

卡其色羊毛薄款開衫搭配白色襯衫,架在鼻梁上的無框眼鏡使得這個年輕人看上去很有幾分書卷氣,染成深棕色又有層次的頭發也相當時髦。

漂亮的眉眼和天然帶笑的上勾唇形可以讓他獲得大部分人的第一眼好感。然而,這位青年此刻正兩手緊緊握在方向盤上,雙唇抿起,兩眼直視前方,他全身的肢體語言都在表明自己的緊張。

懂行的老司機一看這僵硬模樣就知道這絕對馬路新手,要不然就是不太走雪路的外地人,事實也的確如此。雖然不是新司機,但年輕人所居住的城市很少下雪,即便偶爾堆雪了,在他起床之前道路也完成了清雪工作。

這嚴格來說是他拿到駕照以來第二次走雪路,雖然改裝了輪胎也加了防滑鏈,但是難免還是有些心慌。

而和他緊張姿態不同的是,在後車座寵物吊床上的一條大狗卻以和主人完全不同的平靜姿態欣賞著雪色。

這是一條非常漂亮的隕石色邊境牧羊犬,在和雪原一樣底色的毛發上綴有貫穿全身的藍漸變條紋,從額頭一路延伸到平靜放在墊子上的大尾巴上。

兩隻像標準三角形的深灰色耳朵自然下垂,被精心護理過的冬毛蓬鬆又柔軟,讓人非常想要蹭上去將臉埋在毛毛山裡。

此刻,它安靜地趴臥著,兩條長腿在身前交疊。冬日小村莊的秀麗景色如流水般從它琥珀色的瞳孔中滑過,看起來頗有些波瀾不驚的味道。

雖然乖巧的模樣非常討喜,但對於一條剛成年的青年犬來說,它有些過於安靜了。

從後視鏡裡頭看到這一幕的青年人麵上帶著擔憂,略略抿唇後,他收回目光繼續看著麵前這條被積雪覆蓋的鄉間小路。

這個年輕人正是婦人們方才話語中的談論對象,那個包下了小錦村閒置土地三十年的外鄉人。

他名叫夏東籬,主職是編劇,會在冬雪未融時出現在這裡,是為了後座的這條過於安靜的狗狗。

——他的愛犬大米得了抑鬱症正在治療中,正是為了配合治療,他們一人一犬才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兒。

汪星人抑鬱症的主要症狀和人類的抑鬱症很相似。

整個汪會突然變得異常安靜,對吃喝玩樂都沒有太大的興趣,對於主人更是不像以前那麼熱情,喪失好奇心,非常容易出現自毀行為。

而和人不同的是,犬類的抑鬱症沒有特彆有效的藥物,主要靠主人悉心照顧,是一種相當麻煩的疾病。

一般來說,除了少部分產後激素失調的母犬可能出現短時間的抑鬱外,普通的成年犬都不太容易出現這種症狀,偏偏夏東籬的汪出現了一點小意外。

按常理來說,編劇是一種家裡蹲的職業,生活也相對比較規律,正因為覺得自己可以給愛犬陪伴,夏東籬才選擇飼養需要一定運動量又足夠聰明敏感的邊境牧羊犬。

但事有萬一,他的一個早期的劇本被一位很有才氣的導演收了去。

在接觸之前夏東籬就聽說過這位導演比較隨性,但他沒放在心上,編劇這種職業聽起來風光,實則和碼工沒什麼兩樣。

編劇加入協會,批量產出劇本拿到對應工資,其中百分之九十九遭遇淘汰或冷落,百分之一被選中進入漫長的流轉期,就算確定可以影視化和其作者也沒太大關係。

因為導演通常都會選擇和熟悉的金牌編劇強強協作,哪怕看上了新人的本子,多半也是買斷後請人來修改。

資本的市場,不說編劇,導演也經不起失敗。

所以除了金字塔頂端的一小撮外,大部分編劇都和養殖場的老母雞一樣,隻能生不能孵。

這點夏東籬在寫第一個本子的時候就想開了,即便如今他已經在圈子裡有那麼點名聲了,也逃不開這個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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