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來客十分有禮貌, 見室內兩人沒有反應,它又敲了兩下窗子。
“咚、咚。”它敲門的聲音並不連貫, 夏東籬可以聽到指甲之外的東西不經意間碰到窗子發出的小小動靜。
他情不自禁想到了恐怖片裡頭那張牙舞爪的魔物裝作普通人敲門時候的模樣。在影片中, 這些怪物為了不驚動獵物,通常隻用一根手指敲門。但這對它們來說是個精細活,所以經常會發生彆的手指(或者觸角)不經意碰到房門的動靜。
每個人對音波的敏、感點不同,他就是對這種聲音最為敏銳, 每次聽到類似的動靜都有一點暴躁。
夏東籬捏住紙箱的手指微微用力,不經意間就將紙箱的邊緣摳下去了一個洞。
“啾!”紙箱內的小毛啾被紙箱晃動的動靜嚇了一跳,它發出一聲細細的鳴叫聲。
說來也怪,就在它發出聲音後, 門外的客人就沒有再催促了。
但它沒離開。
夏東籬看著地上的尖銳鳥嘴的影子抿了抿唇,唯一可以令他稍稍心安的是來者的嘴是短直形狀的。
禽類的鳥喙形狀決定了它們的食物來源,猛禽為了方便撕拉肉類, 所以它們的喙部會長成鐮刀的模樣。
而影子裡這種鳥喙模樣的應當是以種子果實為食物的素食性禽類。
雖然並不是說吃草籽的就比吃肉的溫柔到哪裡去,而且素食係的咬合力一般都比較驚人,但給人的壓迫感到底不一樣。
現在室內開著燈, 夏東籬敢肯定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落在對方的眼中, 相反因為今晚月色淡,室外一片昏暗之下, 他完全看不清外麵是什麼動靜,隻能從影子來判斷對方的心情目前還不錯。
但是這種不科學生物的心情變化肯定就在一瞬之間,他必須趕緊做決定……其實也沒什麼好猶豫的。
某種程度上來說,它沒有直接進屋而是用這種方法來打招呼, 其實也是一種比較友善的威懾。
——不要逃,我隨時可以進來。
這是隱含在其中的威懾。
真是一個彬彬有禮的恐嚇手段呢。
夏東籬吸了口氣,他抱著箱子就要往窗戶走過去,但是比他動作更快的是小岏。
青年所在的位置本身就比他更靠近窗,見夏東籬做出了決定,他一個翻身就擋在了窗前,夏東籬還沒反應過來就看他手一揮便將窗框打了開來。
在光暗變化之間,視網膜之中的感光細胞會進行交班,在交班的過程中眼睛會有一個重新聚焦的過程,所以明暗的激烈變化中人會有一段什麼都看不清的階段。
這種過程因為人的的體質而有不同,最短的也需要幾秒鐘才能看清,但極為不科學的是,夏東籬就在窗打開的一瞬間就看到了客人——一隻雞雛大小的黑色禽類停在窗台上。
這隻禽鳥一身黑褐色的羽毛,很不顯眼,但它的脖子上纏繞了一圈赤紅色的紋路,現在這串紋路正像火焰一般用一種奇怪的節奏燃燒著。
見到兩人終於開窗,黑鳥十分平靜抬頭看向他們,然後它的視線落點改為了夏東籬手中的小紙箱。
“布魯~”它輕輕得鳴叫了一聲,聲音並不算悅耳,卻十分溫柔,不過這個叫聲夏東籬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啾~啾啾~~”未等他細想,夏東籬紙箱中的小啾先一步發出了稚嫩的叫喚作為回應,同時它從草堆中跳了出來,夏東籬注意到它微微有些炸毛,就因為這個動作,夏東籬看到了它的脖子上也有一圈細細的紅色花紋。
像是為了響應大鳥的呼喚一般,小啾脖子上的小火焰躍動的節奏漸漸和大鳥身上的火焰同頻。
意識到這一點後,窗外的大鳥邁動腳丫子緩緩踏了進來。
夏東籬十分乖覺得放下了紙箱子並且退後了好幾步,以實際行動來表明自己的無害。
大鳥走到紙箱邊上,它似乎打量了一下箱子中的幼雛,然後用喙部輕輕啄了啄幼雛身上的羽毛,那動作溫柔極了,小毛啾也歡快得鳴叫著作為回應,片刻後,夏東籬看到兩隻鳥身上的小火苗漸漸消隱了下來。
唔!所以這個小火苗是類似於密碼機加定位儀嗎?同頻就是自家崽?這是什麼原理,好神奇!
夏東籬眨了眨眼睛,他狠狠壓製住自己的好奇心不要去研究這一圈小火苗是什麼情況,他蹲下身,儘可能讓麵上的笑容更和善純良一點,夏東籬對大鳥說:“我很抱歉,我家的孩子沒有經過您的允許擅自將您的孩子帶回家了,但它沒有惡意,隻是看孩子可愛。”
“您晚上出門辛苦了,如果不嫌棄的話,可以允許我為您準備一份夜宵嗎?”
夏東籬努力避重就輕。
夏東籬說得很謹慎,這隻鳥一看就是火係的,火係的脾氣一般都暴躁,如果他告訴這位鳥媽媽(應該?)她家的幼崽差點被一個忠心護主的小康豬迫害做成盤中餐,那他這幢小屋估計明天就要成為曆史了。
鳥媽媽耐心得給小啾梳毛,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夏東籬頓時有些遲疑了,糟糕,這隻鳥難道和他語言不通嗎?果然當初他應該厚著臉皮去托哪吒買一個翻譯機的。
不過說到翻譯機……他有些遲疑地看向了荀岏的方向,荀岏似乎知道他要問什麼,衝著他微微點頭。夏東籬心中稍定,他又看著荀岏,他要是出去的話房間裡就剩下小岏一個人了,沒關係嗎?
【沒事。】青年目光堅定澄澈,帶著安撫,夏東籬抿唇,他用麵對二鳥背對房門的姿勢一步步退出了荀岏的房間。
因為心中掛念荀岏的緣故,夏東籬隻用了不到五分鐘就準備好了賠禮匆匆上樓,他準備的小夜宵盛放在兩個調料碟裡,為了表示慎重,他還特地放在了小盤子端到它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