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便是一輩子。
紅軍堅持不讓她攙扶,自己拄著拐杖,一瘸一拐慢慢走。
小芬擔心跟在身後。
她感覺,像跟在一棵樹,一座山後麵。
明明受了那麼重的傷,可寬寬的脊背依舊挺拔,想想也是,他們肩上扛著解放天下貧困老百姓的重任,不厲害怎麼行呢。
到家後,他自己用燒紅的鐮刀,生生取出那顆粘著血肉的子彈!
他疼的滿頭冷汗,沒有叫一聲。
當看到她眼淚汪汪時,虛弱笑了下安慰道:“彆怕,沒事的,沒傷到骨頭,過幾天就好了。”
他不是鐵做的,當天晚上發起高燒。
小芬急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沒有藥,有也買不起,她泡了點糖水,發現根本喂不進去。
再這樣燒下去,會燒成傻子。
小芬把滾燙的英雄抱在懷裡,一點點撬開他緊閉的牙齒,艱難喂了小半碗,然後打了盆冰涼的井水,不停擦拭他的額頭,水不涼了,再打。
就這樣連續照顧了三天三夜,奇跡發生了,他醒了。
醒來後第一件事,紅著臉敬禮感謝,他燒的迷迷糊糊,但有意識,知道她一直在身邊。
或許情愫便是從這一刻開始的。
紅軍的身體恢複驚人,七天後,可以勉強下地走動了,他不顧勸阻,堅持跟著下地乾活,正趕上割麥子的時候,他不能割,就坐在地裡負責捆綁。
太陽曬紅他的臉,胸膛,他特彆喜歡笑,每次小芬回頭,都能看到張比太陽還暖的英俊笑臉。
又過了段時間,能離開拐杖了,選了個大晴天,他從村頭挑來黃土,再加上新鮮的麥秸,打算修繕一直滲水的屋頂。
小芬沒拒絕,父親早年被地主當牲口使喚留下病根,做不的太重的活。
兩人一起和泥,晾曬,等乾的差不多了,他爬到屋頂,她在下麵負責往上遞,活像一對幸福的小兩口。
偶爾目光對上,一個羞澀閃躲,一個熾熱。
那是小芬這輩子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紅軍擔起家裡的一切重活,挑水,鋤地,因為有他,每天像糖水般甜到心裡。
三個月後,腿傷徹底痊愈,他要走了,回部隊,繼續打壞人。
小芬真希望,他的傷永遠不要好,臨走那晚,兩人坐在院子裡,大片月光灑落,滿地銀霜,天已經有點涼了。
再見會是什麼時候?
月光下,兩個長長的身影漸漸靠近。
小芳腦袋靠在他堅實的肩膀,鼓起最大勇氣,親了下他有虎牙的那邊臉。
男人的臉怎麼那麼硬?
然後,她被拉入結實滾燙的懷抱。
那是兩個人第一次親吻,也是唯一的一次。
生疏笨拙的吻,帶著桃子的味道。
小芬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吻是甜的。
紅軍說:等她,等戰爭勝利回來後,就上門提親。
她使勁點頭。
就這樣等到現在,不是封建,是因為她心裡被塞的滿滿的,再也容不下彆的男人。
也再沒讓她心動的男人。
視頻裡,九十三歲的小芬一臉幸福微笑:“他在哪裡犧牲的?”
幾乎所有人的心被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