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崽時不時的抬頭看看爸爸,如果視線正好與林海峰回望的視線相撞,便露出大大的笑容。
隊員們皆心不在焉的揮著鋤頭夯泥塊,眼睛瞟著拉犁的林海峰,心裡盤算著林海峰能拉幾攏。
劉寡婦先前還偷偷摸摸的瞟,瞟著瞟著膽子大了起來,直愣愣的盯著林海峰不移眼。
有一群拉犁拉的齜牙咧嘴、五官猙獰的糙漢子做對比,麵帶輕鬆的林海峰,本就英俊的麵龐,愈發顯得豐神俊朗。
劉寡婦的眼睛,不可控的移到了林海峰的窄腰上,喃喃自語,“腰真好啊!”
“你說啥?”張麥花疑惑的抬頭。
“你小叔子這腰肯定很能‘乾’,”劉寡婦呢喃完,迅速回神掩飾,“沒、沒說啥。”
張麥花沒聽懂她的言外之意,打趣道:“我小叔子當然能乾,咋了?看上我小叔子了?”
“看上了又能咋樣?”劉寡婦半真半假的問。
張麥花繼續彎腰揮鋤頭,聞言,不在意的說:“那你托人和我婆婆說唄。”
劉寡婦嗔怨:“你啊,該聰明的時候糊塗的很,你小叔子肯定不想再找媳婦了,不然你婆婆咋會滿隊的說你小叔子不能再生育的事?這事捂著瞞著還來不及呢。”
張麥花想到說疊字喂鹿崽吃飯的小叔子,默了默,誰能想到在外是個黑麵神的林海峰,在女兒麵前是這樣的?不想再找肯定也是因為鹿崽,自己可不能壞事。
於是,打著哈哈轉移話題,“你說的是,是我犯迷糊了,咱們還是趕緊乾活吧。”
劉寡婦麵上是掩不住的失望,她那番話存了試探的心思,沒想到張麥花默認了,看來自己是真沒戲了,長長歎了口氣,喪喪的揮著鋤頭,有一下沒一下的夯著土塊。
*
林海峰已犁完一隴,取下肩繩,“大哥,你歇會。”
林豐收抬頭環顧四周,見除了牽著牛犁地的老隊長,其他拉犁的皆被自己兄弟二人甩出一大截,不禁眉開眼笑,擺著手拒絕。
“不用歇,你拉犁穩,我根本不用使勁壓犁,輕鬆地很,犁一隴地,兩人各4工分,照這個速度,咱倆今一上午至少能拿32分!”
林豐收算的嘴咧到了耳後根,“下趟我來拉,你扶。”
“我來吧,”林海峰搖頭,“你拉犁我需要用力扶犁,還不如我拉犁來的輕鬆。”
林豐收向來聽弟弟的話,這次也同樣不反駁。
“行,那你累了換我。”
鹿崽習慣性的從書中抬頭看向田間,看到林海峰停下了,連忙放好書,抱起軍用水壺,甩著小短腿奔向地頭。
覷到她的林海峰起身去接應。
“二蛋爸爸喝水水。”鹿崽踮著腳,高高的舉著水壺。
林海峰先喂了鹿崽,再自己喝,喝完順著女兒的小揪揪,故意砸吧著嘴逗女兒,“鹿崽送的水怎麼這麼甜呢?”
鹿崽粉可愛的歪著頭,眨著大眼睛解釋,“因為出門時二蛋爸爸放了蜂蜜呀~”
林海峰愣怔片刻,手撐著額頭悶聲大笑,肩膀不停的聳動。
鹿崽看到林海峰被犁繩磨得發紅的手心,稀鬆的眉頭皺起,拉下林海峰的大掌捧著,鼓起腮幫子吹氣,“呼呼,痛痛飛走~”
呼完,掏出兜兜裡折疊的小手帕,展開給林海峰包手。
林海峰怔怔的盯著垂著小腦袋,聚精會神給自己包手的女兒,一顆心軟成癱泥,眉眼間凝聚著柔光。
拉犁累的氣喘籲籲的隊員們,不經意抬頭間看到了這一幕,紛紛愣在原地。
這、這是印象中那個嚴肅勇猛的林海峰?
咋跟換了個人似的?溫柔的讓人頭皮發麻。
林海峰感應到身上火辣辣的視線,冷著臉回望,眼神裡似藏著刀片,嗖嗖的射向眾人,“他嗎的不好好乾活,你們看什麼呢?”
“沒、沒看啥……”
隊員們顫了下腿肚子,秒垂頭。
恩。
還是那個林海峰,剛剛肯定是自己眼花。
鹿崽把手絹角打上死結,伸出短短的手指戳了戳,滿意的晃動著小揪揪,“二蛋爸爸,手手這樣就不會疼啦!”
“恩,謝謝鹿崽。”
林海峰合攏起手掌,指腹輕輕摩挲著柔軟的絹麵,黝黑的目光裡聚著化不開暖意。
“嘻嘻,二蛋爸爸低頭。”鹿崽拽著林海峰的褲腿搖了搖。
林海峰依言低頭,下一刻就感受到嘴裡多了個東西,舌尖下意識卷動,香甜的奶味瞬間溢滿了整個口腔。
是顆奶糖。
鹿崽仰著小臉期待的問,“二蛋爸爸,甜不甜?”
“甜!”
旁觀的林豐收稀罕死鹿崽了,小小的人兒怎麼能這麼貼心?要是換成自家的臭小子,彆說送水包手喂糖,不把活推給自己乾就不錯了。
越想越覺得嘴巴發苦,於是,顛顛湊過來要糖,“鹿崽,伯伯也累,給伯伯顆糖唄”
鹿崽下意識的捂緊了小兜兜,為難的小臉皺成包子。
“鹿崽隻有5顆糖糖,要留著給二蛋爸爸,二蛋爸爸乾活很累很累的。”
林海峰霎時覺得心比嘴裡的糖都要甜,抬手撫著鹿崽的小揪揪。
“你爸吃不了那麼多,你給伯伯顆,”林豐收可憐巴巴的耷拉著眉眼,“伯伯也很累的。”
鹿崽糾結的腳尖摩挲著地麵,良久,扒拉開兜兜,垂著頭挑選半天,從裡挑出顆貌似比較小的奶糖,不舍的遞給林豐收,鼓起一側腮幫傳授經驗。
“伯伯,你不要咬碎糖糖,要包在這裡等糖糖慢慢化,剩下的真的要全給二蛋爸爸。”
撲閃撲閃大眼睛裡表達的意思很明顯,你吃慢點,彆再找我要了。
“哎!謝謝鹿崽。”
林豐收迫不及待的把糖扔進嘴裡,美的冒泡。
林海峰冷冷的斜了眼大哥,抱起鹿崽回到樹下,交代鹿崽,“家裡還有糖糖,爸爸回家再吃一樣的,兜兜裡的鹿崽留著自己吃,知道嗎?”
鹿崽表麵乖乖應答,等林海峰一轉身,心裡就盤算著等會再去送糖。
*
回到田間的林海峰,包著嘴裡的糖,望著手心裡的手絹,覺得渾身上下有著用不完的力氣,於是不知疲倦的拉著犁,犁了一隴又一隴。
彆人剛犁第二隴時,他已經把第四隴犁了一半,老黃牛都沒他速度快。
隊員們看的咂舌。
這人咋缺了隻手還這麼猛呢?
拉犁跟玩兒似的。
要不,自己也試試把繩綁大腿上?
試試就逝世。
照做的隊員們不過犁了半隴,就捂著疼痛的大腿叫苦不迭,他們覺得蛋都快被扯掉了。
非常重視本錢的男人們,立馬扔了犁繩到田埂上活動,一個個弓腰撅腚的岔開起雙腿,雙手支棱著架在身體兩側。
遠遠看去,就像一隻隻直立行走的狒狒,惹的女人們哈哈大笑。
林海峰無視身後的笑聲,繼續埋頭拉犁。
林豐收望著一隴隴泛著深褐色的耕地,心中算著今天上午能拿到的工分,笑的合不攏嘴。
*
下工時,三爺爺照樣站在田埂處宣布工分。
“……劉老鱉、趙根柱,兩隴地,每人8工分。”
“最後一隊:林海峰、林豐收,六、六隴地,每人24工分。”
啥???
安靜的隊員群瞬間沸騰起來,知道林海峰犁的多,可這也太多了吧?
“隊長你沒算錯?”
“隊長你沒眼花?”
“哼,錯沒錯你們不會自己去看?那記號還在那可沒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