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 他以為的兄妹之情,早已在十年中偷偷的變了質,他卻不知。
原來, 他是喜歡上了鹿崽,在看到那些男生覬覦鹿崽時,才會變得和領地被踏足的獅子那般失控、憤怒。
也正是喜歡, 是以他才想時刻證明自己在鹿崽心裡同樣很重要。
這一認知猶如穿雲而過的陽光, 驅散了籠罩在禹時森心頭上的團團迷霧, 讓他認清了自己的內心。
鹿崽感覺到從剛才開始, 他的目光就直直的停留在自己的臉上,且隨著時間的流逝, 目光變得越來越灼熱, 偏過頭, 心生奇怪的望向他,“怎麼啦?”
她摸索著唇邊,本想問他“是不是我臉上有臟東西”, 但視線在與他目光交彙的那一瞬間,一滯, 想問的話悄無聲息的消失在唇齒間。
此刻他那好似幽潭的雙眸下, 仿佛有隻火龍已掙脫桎梏, 帶著火焰的五爪,挾裹著她的倒影在仰天長嘯。
不知是不是錯覺, 鹿崽覺得龍臉和禹時森的臉一樣, 懵懵的眨巴眨巴眼, 方想再確認一下時,禹時森耷下來的眼皮遮住了眼眸。
“沒、沒什麼。”禹時森聽出自己的聲音有些顫,連忙緊握雙手, 用外力來壓製心中翻滾的滔天巨浪。
“哦”了一聲的鹿崽,還在惦記著他眼睛裡火龍的事,於是貼近他,伸手去扳他的下巴,“禹時森,你給我看看你的眼……呀!好燙!”
感覺到掌下的肌膚燙得灼手,且溫度還在猛烈上升,她登時把眼睛的事拋向腦後,右掌心移向他的額頭,左掌心敷上自己的額頭,擔心的問:“禹時森,你是不是發燒了?”
待額頭神經把“滑膩柔軟”的感官傳給大腦,禹時森整個人僵硬成石雕,瞳孔劇烈收縮的他,緩緩抬起神經劇烈蹦跳的雙眸,望向手的主人。
彼時,他聽不到婚禮上紛雜的人聲,也看不到四周的風景,眼裡、心裡隻有瞳孔上印著的那個身影。
而整個世界仿佛也隻剩下自己和她。
背光而站的鹿崽,周身縈繞著一層淡淡的光暈,美好的好似出世的山中精靈。
視線下移,飽滿的額頭下是令人隻見一眼便無法忘卻的精致眉眼,鑲嵌著兩排睫毛小扇子的眼睛,眼型微微上挑,初看之下,慵懶嬌豔到骨子裡,但偏偏她的眸光又像琉璃一樣的童稚純真。
而本該相悖的兩種味道,一旦相結合,便會美的驚心動魄。
此刻,她氤氳了一汪水的澄淨雙眸內,隻有自己。
視線再下移,挺翹的瓊鼻下是一張開開合合的櫻唇。
他一眨不眨的望著鹿崽的唇,眼神漸漸的變得迷蒙。
“哈哈哈”——突然響起的轟笑聲浪傳入他耳中,喚醒了他迷失的心神。
禹時森在醒神的一刹間,敏感的察覺到一股熱流正從鼻腔內蜿蜒而下,“唰”的下離座站起,垂著頭,捂著鼻子慌張而又強製鎮定的解釋:“我……我沒發燒,隻隻是熱而已,我去洗洗臉。”
鹿崽手停在半空中,愣愣的目送他同手同腳的背影遠去,半響後,滿頭霧水的看著在風中舞動身軀的樹枝,語氣怔怔的喃喃:“風這麼大還熱呀……”
後院洗臉的禹時森,注視著順著水槽流走的血絲,雙眼波光瀲灩,紅意順著透明的耳廓,蔓延到了脖子根。
他緩緩的抬手撫上了自己的額頭,閉上雙眼細細感受著那裡殘留的手感,嘴角不可抑的泄出無聲的幸福傻笑。
……
禹時森雖認清了自己的內心,但並沒有立馬告白的打算,在他看來,現下最重要的事是高考,他不能做任何會影響到鹿崽的事。
因此,他藏好所有情愫,強迫自己不要露出異樣。
而他做的也很成功,鹿崽一點都沒發現,隻是,她望著又火速衝向洗手間的禹時森背影,大大的眼睛裡布滿了疑惑:禹時森最近怎麼老是流鼻血呀?
*
日子就在禹時森的鼻血中一日日滑過,最終來到一年一度的高考季。
鹿崽自始至終都沒緊張過,這不,眼看就要開考了,她還捧著草莓吃的歡快。
但來送她考試的一眾人卻緊張壞了。
隻見站的整整齊齊的隊員們,在三爺爺的帶領下,個個閉上眼,雙手合十的向老天禱告,保佑他們的隊寶能考上。
畢業的同學姐姐們第N次的檢查鹿崽的考具。
林海峰雖明知女兒成績好,但仍是怕會出意外女兒受不住,因此撫著女兒的頭發柔聲強調:“鹿崽,高考隻是檢驗成績的一次普通考試,所以你開開心心的考就好,對爸爸來說,這個世界上你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
為了妹妹考試連夜趕回來的林四,緊跟著說:“鹿崽你一定要記得,跟你比起來,其它算個P!”
“對對對!咱們家有錢,咱們也不指望分配工作,所以考不好——唔唔……”
林老娘一把捂住了老伴的嘴,壓低了聲音數落他:“你喊那麼大聲乾啥!”
鹿崽聽著四周“你一定要好好考,不考好就是對不起的我們”的背景音,視線一一掃過家人擔心的臉龐,雙眼幸福的眯起。
“恩!”
“叮鈴鈴”——通知學生們進考場的鈴聲響起。
鹿崽告彆家人同學,抱著要“開開心心”考試的心態,與禹時森並肩走向考場。
……
開考後,鹿崽看過試題,大眼睛彎成了好看的弧度。
——呀!這些題我都會呢!
下午再看過另一門的試卷後,她眼睛的弧度彎的更甚。
——這些也會呢!
……於是為期三天的考試結束後,心情超好的鹿崽和壓力倍增的同學們形成了鮮明對比。
走出考場的禹時森,心情也很好,高考結束他就可以找鹿崽表白自己的心意了。
他望了眼身旁的鹿崽一眼,正想開口邀請她去看電影時,一群女生蜂擁而至,擠開他,搖晃著鹿崽的胳膊興奮的說:“班長說高考結束也代表咱們以後都要各奔東西了,為了紀念咱們的同班之誼,所以今天咱們全班搞一次聚會!林鹿你一定要去!”
鹿崽想到上大學以後確實很少能見到這些姐姐了,嘴角的笑容淡了下來,重重的點著腦袋,“我去,禹時森你呢?”
“去。”
禹時森注意到微紅著臉一直偷瞄鹿崽的班長李泉,他在聽到鹿崽說去後,長長的鬆了口氣,雙眼微眯,一側嘴角不含感情的勾起。
嗬。
“好也!那我們快走!”興奮不已的女生們簇擁著鹿崽向前走,她們誰都不問鹿崽考的怎麼樣,反而故意講著笑話。
被逗得笑盈盈的鹿崽,回頭招呼禹時森,“禹時森走啦~”
含笑應著的禹時森,神情炫耀的看向李泉,眼神裡□□裸的寫著——看,鹿崽喊得是我。
然而,沉浸在自己心神的李泉,並沒注意到他的眼神,衝他點了點頭,屁顛屁顛的跟上女生們。
禹時森的麵色瞬間黑了一半。
……
既然是聚會,自然要選擇如今最流行的卡拉OK廳。
裝修的金碧輝煌的廳內,讓第一次進這種場合的同學們看花了眼,等再看到燈光暗下後,一群人摟著異性隨著慢三舞曲,回旋和舒展著身體時,臉色爆紅,但卻沒一人舍得移開視線。
點完吃食入座後,年輕的男侍者送來小吃和點歌本,告訴他們要點歌的話,就寫紙條遞給台上的侍者,然後按號播放。
男侍者雙眼發直的看著鹿崽,又提醒道:“現在這個時間段人少,你們可以多點。”
禹時森沒黑的另一半臉也黑了,渾身散發著黑氣擋在鹿崽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