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欣今天沒請假,匆匆回到陽石子就直奔荒地上,地上昨天的被壓倒的小苗已經重新都調整補種過,田埂也重新修理過,整片地上上雜草全部被拔光了,綠色的玉米小苗在微風中輕輕招手,看起來十分的有活力。
今天她又不用乾活了,這隻小土狗可真是隻勤奮的狗啊。
溫欣坐在大樹下,把買回來的韭菜都細細的摘了,離荒地不願就是山上留下來的小溪,溫欣又在溪水中洗了韭菜,才又提著筐子回來。
一回來就見劉悠悠在她的地上找人,“悠悠~~”
劉悠悠見溫欣在樹下,跑了過來,她還穿著那件淡粉色的的確良襯衫,十分青春美好的樣子,但是臉上卻不是那麼美好,有點氣惱的嬌嗔道,“溫欣你這活兒也乾的太快了吧,你這苗怎麼都長得這麼高?這野草都拔完了!”
溫欣放下筐子,扶扶草帽,“是啊!”
“哎呀,你真是的,你能不能不要總乾的這麼好!襯托的我們做的很爛,那梁高子好幾天了隻給我五分。”劉悠悠想起來就很是生氣,這時候還跺了一下腳,兩隻麻花辮子一甩。
溫欣笑笑,“糾正你一下,那是你們做的本來就不好,可不是我襯托的,你少妨礙我進步了。”
劉悠悠無奈的看了一眼她,“就你歪理多,行了,我來找你有正事。”
“什麼正事還值得你跑了這麼遠的路過來,晚上回宿舍還不能說?”溫欣奇怪。
劉悠悠眼睛一轉,露出一個笑容,“當然是好事。”
“什麼?你要回城了?”溫欣跟劉悠悠來陽石子這麼久了,這位大小姐天天嫌東嫌西的,這鄉村裡就沒有什麼東西能入的了她的法眼,這時候特地跑來跟溫欣說好事,那必定是一件大好事,在劉悠悠的生活中,溫欣瞧不出有什麼比回城更好的事了。
劉悠悠瞪了她一眼,打趣道,“你一個趙隊長的兒媳都還沒回呢,我們怎麼會有機會回啊!”
溫欣和趙勝軍找對象的事情著實也在知青們中間掀起了一陣波瀾,溫欣也是那天給在趙勝軍家吃晚飯回去才知道,傳遍全村的謠言起源原來是在她們知青這裡。她們那天拉著溫欣聊了一晚上,就是不相信溫欣是喜歡上了那隻小土狗。大部分知青嘴上不說,但心裡還是覺得溫欣彆有用心,畢竟趙勝軍是趙隊長的兒子,那隊裡來的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人家趙隊長不給他兒媳給誰啊?因此,“兒媳”成了溫欣在知青們中間的外號,時不時都要被拿出來揶揄。
溫欣看著她們這些紅眼病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都是她們的嫉妒心在作祟,畢竟她才是那個有狗的人,她們這群單身青年啊,她也理解,苦的很。
“也就是你,這兩天大家都沒心思乾活,都說這回城名額定了你,連陸知青好幾天都隻拿了七個工分。”劉悠悠數落著因為溫欣成了趙隊長兒媳之後對知青們的負麵影響。
溫欣失笑,“原來你大老遠的來這就是給你的陸知青抱不平的啊。”
劉悠悠嗔怒的看了一眼溫欣,紅著臉急道,“溫欣你彆瞎說,我都讓你拐帶跑了,我來跟你說正事的。”
溫欣看著劉悠悠的紅臉蛋,默默感歎,這姑娘瞎了,竟然看上了陸強。“什麼正事?”
劉悠悠這才想起來自己是來乾什麼的,“剛剛陸知青來通知,說是公社每年都會組織文藝彙演,今年也不例外。每個生產大隊都要出節目,到時候去公社彙演,咱們生產大隊的這個工作就交給知青了。”
文藝彙演是七十年代特彆流行的術語,七十年代的文藝演出活動空前頻繁,每年都會搞一些文藝演出,各個公社,各個大隊都要出節目。陽石子的人雖然熱情豪爽嗓門大,但是真正到了這種正經場合,反倒拉不出一個半個的能上台的。
這事兒是進入七十年代才興起的,一開始大家還是有點熱情的,陽石子有個會打快板的老劉頭,第一屆文藝彙演,趙隊長就把他報上去了。平時這老劉頭在田間地頭打麥場,快板打的那叫一個溜,結果上了台,話也不會說,快板哆哆嗦嗦的嚇掉了好幾次,引得全社的人笑破了肚皮。從那往後,老劉太再也不要上台了,把上台說成了洪水猛獸,陽石子人對這項工作的熱情也就淡下去了。
後來每年都要搞文藝彙演,往常趙隊長可為這個事情煩心了,因為每個生產大隊都要出節目,不出還不行,還要對節目進行打分評比,最後竟然還要聯係到每個生產大隊的年終評比上去。趙隊長想破腦殼都想不出表演個節目跟最後大隊上交多少糧食能有什麼關係。可自從知青來了就不一樣了,解決了趙隊長的燃眉之急,知青為貧瘠的陽石子山鄉帶來了活力,基本承包了這項工作,還給這群知青起了個名字,名曰陽石子文藝演出隊。
“陸知青說今年就新來了咱們兩個女知青,把咱倆也招到文藝演出隊去了。陸知青說了,這要是在文藝演出隊裡表現好,也能拿工分。要是能在全公社彙演時拿到獎,還能給特彆獎勵呢。”劉悠悠提起這個興高采烈的。
看得出來劉悠悠對這個事情特彆上心,激動的要溫欣在乾活的時候好好想想她們要表演什麼,晚上要一起討論,跟溫欣嘰嘰喳喳的通知完,又火燒火燎去通知其他知青了。
花一樣年紀的少女們,文藝活動給大家貧瘠的生活帶來一抹亮色。七十年代的文化活動,溫欣還真沒什麼頭緒,反正有劉悠悠這個熱情分子,溫欣就準備看看她們晚上能搞出什麼花來。
下了工,溫欣提著韭菜去了黑子娘家。
韭菜盒子是一種北方傳統美食,新鮮的韭菜切成小段,配合雞蛋蝦米粉條子,剛調好的餡兒就散發出一陣一陣的香味。黑子娘揉好了麵團,揪了好多個麵劑子,壓成圓皮,再包入調好的韭菜餡料,黑子娘手很巧,把麵皮兩邊一對折,折成月牙形,還在邊上捏上了一圈好看的花邊,溫欣捏的就不行了,沒有花邊,皺巴巴的好不容易才捏在一起,放在旁邊對比,醜陋的很。小黑子下學回來,看到了溫欣的傑作,沒心沒肺的哈哈大笑,包了兩個就不再包了。
黑子娘在大鍋上沾了油燒熱,把韭菜盒子放在裡麵煎。這又是油又是雞蛋還有蝦米白麵的,小黑子蹲在下麵一邊流口水一邊遵循著娘的指示添柴火,還一邊感歎,“溫欣姐,你回來可真好。”
小火慢煎,等一麵韭菜盒子煎成金黃色,反麵煎另一麵,冒出滋滋的幸福香氣。
等韭菜盒子都煎的差不多了,趙勝軍才風塵仆仆的撩開門簾進來了,一進來就看到自家小對象端著一盆熱騰騰的金黃色的韭菜盒子俏生生的站在那裡,小對象朝他露出一個又嗔又笑的表情,“你可真會挑時候回來。”
趙勝軍提著那個水壺,隻看了她一眼,臉上登時熱起來,想起昨天和昨晚的事情,結結巴巴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勝軍娘從裡屋拐著腳出來,看著兩個紅著臉的小兩口,抿抿嘴,“勝軍,來,坐,這韭菜盒子剛做好,是一早溫知青上鎮上專門給你買的。”
趙勝軍一愣,看向自己的小對象,咧著嘴嘿嘿嘿,我對象真好。
溫欣瞅了以前那隻傻乎乎的小土狗,狡辯道,“誰給他買啊,是我自己想吃了。”
小土狗一點也不惱,咧著嘴嘿嘿嘿,我對象真可愛。
剛烙好的兩邊金黃的韭菜盒子十分美味,比溫欣吃到的張部長從食堂帶回來的好吃的多,餅子剛烙出來,外酥裡嫩,一口咬下去還能發出哢嚓的聲音。
“勝軍哥,你看這是我溫欣姐包的,哈哈哈,你看多醜。”小黑子一邊吃著韭菜盒子還不忘沒心沒肺的說他溫欣姐的傑作。指著一摞韭菜盒子中間那個開口的韭菜盒子笑。
溫欣板了臉瞪了小黑子一眼,敢笑她。趙勝軍伸出筷子夾住那個開口的韭菜盒子,哢嚓咬了一口,看了小黑子一眼,“嗯,你懂啥?這開口的才好吃呢。”
小黑子看著趙勝軍吃的香噴噴的樣子,可是溫欣也就包了這麼一個,眼睛巴巴的看著,“真的?”
黑子娘笑,“行啦,吃你的哇,吃還堵不上你的嘴。”
溫欣看著趙勝軍那一口接一口的樣子,差點真信了他的話。
事實證明,韭菜不能吃的太多。
第二天,王德花大驚小怪的拽著兒子看,“哎呀呀,你看看,咦~~~~,這是咋來,嘴上咋了這是,腫了?娘看看,來,……咋起了三個泡?”
趙勝軍急忙躲開她娘的手,坐在桌邊喝小米粥,臉熱的尷尬道,“昨天晚上在黑子家吃了韭菜盒子,吃多了,有點上火。”
他沒臉說昨夜又是個難免之夜,單身青年的苦啊,隻有自己知道。
王德花盯著他兒子,“這是三個泡啊,這得多壯的韭菜才能火氣這麼大。”
趙隊長板著臉看了一眼旁邊的兒子,放下筷子,涼涼的說,“他哪是吃韭菜吃的,那是燒心燒的!”
趙勝軍被他爹的話嗆了一口稀飯,咳了好幾下。
趙勝軍抬眼看了一眼自家老爹,果然是過來人,一眼就看穿了自己,趙勝軍麵子上實在掛不住,也不好意思坐下吃飯了,站起來要走,可是自家老爹卻吃完了先他一步站起來,走到門邊,突然想起什麼似得回頭留下一句,“燒心就彆吃韭菜了!省下大晚上的鬨貓似得。”
趙勝軍被他爹的一句絕殺胸口悶下了一口血,“……”
屋裡非常安靜,靜的能聽到針掉下地的聲音,趙勝軍試圖假裝沒聽懂的緩緩抬頭,隻見坐在桌邊的嫂子和娘全都一副表情看著他,目光中都是對於單身小土狗的可憐和同情,天呐!趙勝軍感到一種絕望。
趙隊長,你兒子不要麵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