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是雙人間。
燈一關, 聽到旁邊一張床上悉悉索索聲, 小周猛然意識到,她和蔣先生現在不就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房間的空調剛開,原本還有些清冷, 但這個念頭一起,身體自發的持續升溫。手腳不知往哪裡擺,換了幾個姿勢都彆扭。
“哪裡不舒服?”
連番的動作引起另一張床上的關切。
小周一下子靜了:“沒有不舒服, 就是……”倉促間想不到太好的借口,“有點想家。”
講完, 立刻給借口打了個10分!
……以100分滿分為標準。
蔣修文沉默了會兒:“你婚後想和爸爸媽媽一起住?”
哎?
怎麼會跳躍到這個話題上?
小周思緒狂奔出三百米,才跟上了蔣先生的問題。為了刷走自己剛才的爛答案,她回答得專心致誌:“應該不會……這個問題的關鍵是我媽媽想不想。”
周媽現在就常常希望她自覺消失一兩個小時, 給老爸老媽騰出二人世界。照此趨勢,自己領結婚證的那一日, 就是被掃地出門之時。
她婉轉地說:“我媽一直很想把我的房間改造成舞蹈室。”
蔣先生不經意挖了個陷阱:“嗯,那男方要有房子。”
氣氛太溫馨, 小周順口說:“不一定啊, 我名下有兩套房子。”
本打算說“恰好我有”的蔣先生隻好硬生生把話一拐:“那我什麼時候能住進去?”
……
哪裡條條大路通羅馬?
分明條條大路都有坑!
小周結結巴巴地說:“還,還在按揭……”頓了頓,又乾巴巴地解釋, “我也沒住過。”
“這樣啊。”蔣先生歎息, “隻好先住我家了。”
小周:“……”
月球表麵那麼多坑,都是您挖的吧。
毫無還擊之力的她決定鳴金收兵:“我困了,晚安。”
蔣修文聽隔壁床拉被子的聲音, 暗暗歎了口氣。
他對機會的感知向來敏銳。
今天小周在車禍現場那句“願不願意”後麵沒說完的話,應該是他心心念念的目標。但時機如戰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小周的氣比彆人泄得更快些,錯過第一次,第二次就枯竭得連點水漬都找不到了。
他所想不差。
縮在被子裡的小周正在咬指甲。大難不死,鼠膽又生。想向蔣先生求婚告白的勇氣,隨著時間的遷移,又像烏龜一樣,一點點地縮了回去。
果然,絕境中的愛情最浪漫。不問俗物,隻求相守。
但死裡逃生之後的她,依舊是俗世中的俗人,所以還是會考慮很多。
生活中那麼多的問題,與其婚後慢慢克服,不如婚前想想清楚。
……
還是想想,再想想。
煩惱的周小姐因為脖子不能動,隻好直挺挺地躺著。無所適從的手腳放久了,就有些麻。她不敢亂動,怕發出聲響又吵到“室友”。
於是腦袋渾渾噩噩地東想西想,到天色蒙蒙亮,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睡之前,有個朦朦朧朧的想法:
難得同居一室,也算試婚了。明天要早起……要看“不修邊幅”的蔣先生……
一覺醒來,天色尚青。
她轉頭看另一張床,已然空了,連忙去摸手機,已經十點三十五分。
她從床上坐起來,兩隻腳丫子在床底下晃來晃去找拖鞋,門從外麵輕輕推開,來人帶了一陣清風過來。她不及看清麵容,對方已經蹲在麵前,一手握著她的腳踝,一手抓起了一隻被她踢到櫃邊的拖鞋……
小周呆呆傻傻地看著自己腳上套好的拖鞋,腳踝處的餘溫熱辣辣的。
然後聞到了飯菜香。
聞起來真的很香,但看到它的本來麵目後,她就皺起臉,兩隻拳頭可憐巴巴地抵住下巴:“我肚子好餓啊,吃粥不抵飽。”想吃烤鴨!燒鵝!白斬雞!
“粥是早飯,先吃了再說。”
他將保溫瓶打開,粥倒到碗裡,連勺子一起遞給她,卻發現她半天沒動。
小周揉了揉眼睛,揉掉了眼屎……但蔣先生臉上的胡茬依舊在。
蔣修文遲疑了下:“你洗漱了嗎?”
……
“啊!”
小周後知後覺地驚叫一聲,匆匆跳下床,跑進洗手間。
蔣先生雖然體貼周到,準備好了各種洗漱用具,連洗麵奶和麵霜都有,但他到底不是女人,並不知道女人就算素顏,也可能用了保濕水、精華、麵霜、妝前乳、粉底、散粉……
至少眉筆是一定要的。
昨天用洗麵奶強行洗掉妝容的小周糾結地看著自己淺得若有若無的眉毛。好半天,才蹭到門邊,打開一條縫,細聲細氣地說:“把我的手機拿來。”
蔣先生將手機遞給她,看她隻伸出一條胳膊、不肯露麵的樣子,有些擔心:“脖子疼?”
脖子?
小周動了動腦袋,一直沒察覺,她的脖子好像能動了,雖然動作大了依舊有些疼,但小範圍活動毫無問題。
“不是。”她正要發短信,突然想起今天是工作日:“我還沒有請假!”不對,蔣董事長在這裡……
果然,他說:“我通知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