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奉命過來提審崔桃的時候,崔桃正在屋內跳高。
這幾日崔桃已經把身體調理得差不多了,開始忙著劈腿、抻筋、紮馬步。每天俯臥撐至少做一百個,開始的時候力氣不足,要分開幾次做,後來就越堅持越久了。崔桃還從她的知識儲備中,挑了一套簡單合適的功法,每日再練上幾遍。
這‘跳高’就是功法裡其中一個步驟,如果是底子好有武功基礎的身體,這會兒都能跳到梁上去了。結果她現在腳離地最多半丈高,而且是幾乎拚了老命才能做到。
聽到開門聲時,崔桃正跳在半空中,她著急落地就沒站穩,身體打了一個圈兒才停下。
李才、李遠兄弟在開門的瞬間,正好看到崔桃正在屋裡轉圈。倆兄弟互看了一眼,似乎心中都各有思量。
等他們將崔桃帶到韓推官跟前後,李才就拉著李遠到角落裡說話,臉色一本正經。
“這幾日我悄悄留心崔氏在屋裡的情況,她每天在屋裡亂七八糟地折騰,很像在為越獄做準備。”
李遠恍然大悟,打量李才那瞪起來滴溜圓的眼睛笑道:“噢,難怪你成了瞪眼貓。”
李才這幾日每次輪值負責看守崔桃的時候,眼睛都瞪得跟駝鈴一般大,能少眨一次就少眨一次,幾日下來就養成習慣。衙門裡的兄弟們如今一見他,都喊他‘瞪眼貓’。
“總之我定會告訴韓推官,崔氏有越獄之嫌。”
李才轉身就走。
……
崔桃從被帶進屋後,就沒聽到韓琦說過話。隻見他悠然而坐,悠然品茶,隻有偶爾投射到他身上的目光不那麼悠然,審視意味強烈。
崔桃懵懂地接了衙役遞過來的卷宗,便認真瀏覽上麵的內容:
崔氏,閨名桃,徐州崔員外長女,年芳二八,容貌風華,自小在徐州長大,善音律,會琴棋,女紅技藝驚人,乃徐州第一才女,得各方世家子弟求娶……
崔桃看到最後,嘴角的笑意加深,揚眉得意地看向韓琦:“這麼說來我的身份查清了?我是清白的!”
“嗲嘍龜飛嘍!”侍奉在韓琦身側的張昌突然喊了一句話。
崔桃愣了下。
韓琦這時才放下手中的茶碗,問崔桃可懂張昌才剛所言何意。
崔桃無奈地搖了搖頭,她大概能猜張昌說得應該是徐州方言。縱然她快穿了許多世界,通曉多國語言,可這徐州方言真不在她涉獵的範圍之內。
“若你自小在徐州長大,即便失憶了,也不該如此。”
崔桃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她語言能力沒喪失,既然能用普通話和彆人正常溝通,那她自小熟悉的徐州話自然應該也行才對。
其實從讀這案卷開始,崔桃就發現了這個大漏洞,基本上可以確定自己跟卷宗上的徐州崔桃不是一個人。但該裝糊塗的時候還得裝糊塗,反應得太快太聰明了,隻會讓韓琦更加防備她。
“這……不可能啊,不光我失憶之前,說來自徐州。孟達生前,對外也聲稱我是她徐州來的表妹。而這調查出來的孟達表妹也確實叫崔桃,怎就不是我了?”崔桃掛著滿臉疑惑地望著韓琦,仿佛人仍然還沒有明白過來一般。
韓琦打量著崔桃,隻觀察,不出言。
衛康正是負責前往徐州調查的衙役,他在這時候站出來,告訴崔桃:“因為徐州的崔桃一直都在徐州,被養在深閨,不曾出過遠門,如今正忙著議親。”
衛康說罷,將徐州崔桃的畫像展示給崔桃瞧。
畫像上的女子圓臉,雙下巴,有一對濃密的劍眉飛兩鬢,綠豆小眼,大鼻子,高顴骨,小嘴巴,嘴邊還長著一顆痣。
崔桃:“……”
這位衛衙役對‘容貌風華’這個詞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我不是徐州這個崔桃?那我是哪個崔桃?”崔桃茫然發問,這次不用裝,她是真的很茫然。
“你知道天機閣了,可知江湖上還有一個地臧閣?”韓琦終於吭聲了。
崔桃搖了搖頭,她怎麼可能知道,天機閣還是聽他們提了才知道。
“傳言天機閣和地臧閣的閣主本為夫妻,後來因為一些事鬨得分崩離析,各占山頭。地臧閣除了和天機閣一樣會培養殺手,幫人解決麻煩,還會專門去搶天機閣的生意,破壞天機閣在江湖上的聲望。我們懷疑崔娘子可能是地臧閣派到孟達身邊的細作。”張昌解釋道。
崔桃這才仔細去注意張昌這個人,長了一張娃娃臉,看起來像是個天真簡單的人,可眼睛裡透著睿智。他不像是伺候人的普通家仆,很有些頭腦,年紀跟韓琦相仿。想來是自小就跟在韓琦身邊的陪讀,韓琦學高至榜眼,張昌的學問自然也不會太差了。
“懷疑沒用,證據呢?”裝不了糊塗了,那就講明白,崔桃直接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