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2 / 2)

我在開封府坐牢 魚七彩 17104 字 8個月前

趙宗清笑著叫疼,直喊叔祖母欺負人。

“當吃一記打,你祖父病重,你竟還能在外頭逍遙呢?”

“床前孝敬的孫子卻不差我一個,可在道觀裡為祖父祈福的孫子卻隻有我一個。”趙宗清答道。

劉太後無奈地搖搖頭,對崔桃道:“他便是這般,無理辯三分。”

趙宗清這時才看向崔桃,溫和地對她一笑,“想不到能在這再見麵。”

崔桃微微頷首。

劉太後聽說倆人見過,問了緣故後,又罵趙宗清不好生愛惜身體。

趙宗清掃過一眼崔桃,在劉太後身邊坐下來道:“她在這倒是乖巧,同行的時候,她才是個正經的皮猴子後,我與之比起,萬萬比不過。”

“是麼。”劉太後笑了笑,感慨她就是喜歡活潑些的孩子,這宮裡頭最不缺的就是死氣沉沉,最缺的便是像他們這般愛蹦跳的年輕人。

崔桃隨後從劉太後這裡告辭,走了沒多久,就聽到身後有追來的腳步聲。

齊殿頭奉羅都都知之命來護送崔桃出宮,一見這光景,忙識趣地放慢腳步,拉遠點距離。

崔桃立刻駐足讓路,請趙宗清先行。

趙宗清笑了下,“謝你上次一顆富貴神仙餅之恩,回頭送你本書。”

她本欲表示不必如此回禮,但趙宗清堅持,她便隻能行禮謝過了。

趙宗清便對崔桃擺了擺手,率先去了。

等崔桃回到開封府沒多久,便有郡公府送來的書遞給了崔桃。一瞧這書是孤本,名為《殺鬼咒》,崔桃翻了幾頁之後,便找到了趙宗清之前跟她說的化鬼符。此符若貼在剛死之人的眉心之上,便可殺鬼,令其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看來她的失憶倒未必跟這種符咒有關係,若真有關,她應該連鬼都做不成,直接灰飛煙滅了。或許她當初就是湊巧倒黴?

崔桃撓了撓頭,倒覺得自己其實也沒必要太過糾結這件事。失憶不見得不好,過於糾結沉溺於過去,並不會給自己帶來快樂,還是快樂地活在當下最好。誰沒點過去呢,隻不過她比一般人更黴點罷了,也不見得有多稀罕。世人皆苦,隻有讓自己活得精彩快樂,才是真稀罕。

韓琦來找崔桃,得知趙宗清的身份後,又瞧了一眼崔桃手裡的書。

“怎突然好奇起這個?”

蘇玉婉和崔十娘身亡時曾被人焚燒符紙的情況,一般人見了,比如他,也隻覺得這大概是凶手的習慣,說明凶手信‘道’。崔桃對此的反應不止這些,她似乎還想要深入探究彆的情況,而這情況似乎跟她自己有關。

韓琦總覺得這裡麵有一些他不了解的情況。其實照理說,嬌姑對崔桃的教誨,確有各方麵的涉獵,崔桃也確實聰明,可是短短三年時間,她能把這寫東西都學會了,真正做到熟練地加以運用麼?比如驗屍,嬌姑肯定沒教過他,不過韓綜說過崔桃看過很多書。

韓琦記得崔桃第一次驗屍的情形,非常理智、淡定和有條理。假設她真研究驗屍的書籍,並且研究透了,但沒有相關的實勘經驗,僅憑領悟高夠聰明,真能做到這種地步麼?

有些事情,在彆人那裡算是有理由可糊弄過去了,但韓琦太了解整個案子的經過,以他深知情況不對,卻沒有深究。怕深究了,問多了,把人嚇跑了。

當下就很好,這樣的崔桃就很好,他不管這其中有什麼‘道學’在裡頭,他知道眼前的崔桃就是他認定的女子。

“那天去道觀祈福,隨口一問,誰曾想碰得這麼準,遇見了雙福道長。如今他把書送來,我自然要看一看。”崔桃解釋罷了,仰頭笑問韓琦,可知道她那天去祈福什麼了。

韓琦聞言笑了,身子靠在桌案邊,微微傾身凝視她:“聽你此言,倒讓我覺得像是與我有關?”

“嗯啊。”崔桃應承,勾住韓琦的手指,“希望我們能有以後。”

韓琦應承,表示肯定有。

“但我覺得六郎的家人未必會立刻同意,或許需要些時間遊說。”

韓琦伸手輕輕捏了一下崔桃的臉蛋:“不必擔心。”

……

隔日,王釗的調查有了進展。

陳三郎這夥兒人確實愛玩兒,半帶著耍流氓,喜歡扮劫匪嚇唬路人。他們嚇唬幾次之後,真有一次偶然成事了,得了幾袋黍米的便宜,那之後又乾過兩次,好像都是來真的了。

因為消息打探來源於跟他們這群人關係較近的鄰裡,平常隻聽些隻言片語而有所猜測,至於他們是否真做了劫路匪,在哪兒搶劫,搶誰的東西都不得而知,所以還不能完全確定就是事實。

但可以確定的是,在一年前,他們突然就不乾嚇唬路人這種事了。如今他們最多是搭幫結夥地去彆人家蹭喜宴吃,或是半威脅地要錢,若不給就鬨事。

這辦喜事的人家,誰不想和和氣氣、順順利利地把喜事兒辦好?就算是他們占理,這些人耍流氓違法,可鬨得非要報官抓人,他們會覺得晦氣惹人笑話。再說把這些小流氓關進去幾天後,再放出來報複他們,也是徒增煩惱。所以倒不如舍出四五十文錢,買個太平,乾吃這個啞巴虧。

“竟還有這種人,太氣人了!”萍兒憤憤不平道,義憤地恨不得現在就把那幫惡心人的家夥都鏟除了。

王四娘撓了撓頭,其實這情況她倒是常見,以前在山寨裡的時候,比這更流氓的事兒她都見識過。

“現在就差找到三名被害人與陳三郎等人相關聯的證據。”

崔桃還疑惑一件事情,當初跟著胡連枝的兩名婆子那裡去了,為何是兩名男子跟她同葬?崔桃覺得,這很可能是破案的關鍵點。

如今胡連枝身上的衣物為何樸素,倒是可以解釋了,守喪之人常穿半舊的素衣,粗麻布衣裳也有可能,畢竟在寺廟清修。

寺廟的人已經不記得當年胡連枝離開時在具體哪一天,隻大約記得是在去年五月下旬的時候。不過倒是可以根據胡連枝穿著雨天才需要穿的鞋子,再根據大佛寺當地的縣誌查看天氣記錄,五月下旬剛好隻有一天有雨,便是在五月二十八日。

李遠搜集了東京地界包括汴京和周圍幾個縣的失蹤上報記錄,根據五月二十八日,進一步縮小報失蹤人員的範圍,最後確定了兩名失蹤男子的上報記錄最有可能,在五月三十日陳留縣張家村有倆村民失蹤了。

倆村民那日相約一起上山打柴,但之後就不見回家了。起初家屬還以為這倆人借機偷懶,跑什麼朋友家玩兒去了,但等了兩天四處找都不見人,才意識到情況不對,便趕忙上報縣衙。整個村子也都出了人,在倆人打柴的地方尋找,卻隻在林子裡看到了有樹枝被砍過的痕跡,卻不見人,也不見被砍下的柴火以及柴刀。

從倆村民砍柴的地方到回村子的路,並不路過青窯,但那裡距離青窯卻不遠,走另一個岔路口,再行千米就是了。

案情越來越清晰了。

崔桃最計較的還是跟著胡連枝的那兩名婆子。

假設胡連枝在回家途中,偶遇陳三郎等劫匪,然後遇害,那兩名隨行婆子哪裡去了?李家那邊並沒有倆婆子的消息。而倆婆子若也同胡連枝遇害的話,為何沒有跟胡連枝埋在一起?從凶徒隨意處置三名死者屍體的手法來看,他們並不像是會勤快地另挖坑,將另外兩具屍身去另做處理。而且另做處理的意義是什麼?兩名婆子的身份也沒有多特殊。

“你懷疑這兩名婆子還活著?”韓琦問出了崔桃的心中所想。

崔桃點點頭,“若還活著,為何這麼久不敢回李家?是怕陳三郎那些人?還是他們的同夥?”

韓琦聽到崔桃最後一句疑問,冷冷地眯起眼睛,“倆婆子都有夫君孩子,倒可以去他們家瞧一瞧。”

崔桃馬上讚同韓琦的提議,隨後就帶著李遠和萍兒去了周婆子和孫婆子家。倆家男人都是種地的,周婆子有三個兒子,都還沒娶親,孫婆子有倆女一子。

倆家靠一年種地的收入,養著上有老下有小的家,生活隻能算清貧。

崔桃以徹查乾屍案了解情況為由,在這兩家四處看了看,周婆子家廚房還有剩下的半碗豬肉沒吃完。孫婆子家女兒待嫁,嫁妝裡還有緞麵的被子,瞧其大女兒頭上帶著銀首飾,也是要幾個錢的了。

李遠跟兩家男人閒聊,了解了倆男人近一年來的營生,沒什麼變化,還是種地,甚至都沒乾什麼多餘的閒活兒。

萍兒溫柔,倒是能跟孫婆子的大女兒聊得來。孫婆子的大女兒透露,她的嫁妝都是她娘在失蹤前給她辛苦攢下來的。

“你娘至今失蹤沒消息,你如今籌備著出嫁可還行?我可沒有指責你的意思,是擔心鄰裡那些人笑話你,咱們可得好生跟人解釋才行。”萍兒輕聲道。

孫婆子大女兒道:“我本也是這樣想的,但我爹說我娘要是一直不回來,我還能一直等下去不成?再說我夫家那邊媽媽身子不好,也盼著我早嫁過去,等不起了。便說拿喜事衝一衝兩家,這邊出嫁,那便娶,兩廂都算衝了,說不定就有好事兒發生。我想想也是這個理兒,就應了。”

萍兒點點頭,應和這話確實有道理。

崔桃在萍兒和李遠跟各家人聊天的時候,又瞧見周婆子大兒子衣服上的補丁針腳粗糙,歪七扭八,顯然像是他自己動的手。而小兒子身上的衣裳有破損之處,都被針腳細密地縫補上了,手法很細致。這一家子除了周婆子的丈夫,上還有一位老父親,下麵便是三個兒子,都是男人,縫補衣服的針腳能這麼細膩,倒是有點稀奇。

崔桃便把周婆子的七歲的小兒子喚來,問他這衣服上的破損處是誰縫的。

小兒子低頭看向崔桃所指,搖了搖頭,表示他不知道。

“原來是破了,但等我穿的時候已經補好了,爹爹不讓我多問。”小兒子乖乖道。

崔桃笑著拿出一包點心給他,誇他乖巧。

隨即,她便帶著李遠和萍兒告辭。

萍兒跟崔桃急道:“我看這家人有問題,怎麼不抓?”

李遠點頭附和,也很不解。

“暗抓。”崔桃道,“彆打草驚蛇,我看孩子們未必知情,隻抓大的。”

這之後,李遠就找了村裡的德高之人,令其告知倆家男人有錢多活兒少的事兒給他們做,但要離開家三天。倆男人當即就答應了,收拾了東西出來,轉頭就李遠帶人控製住了。稍作恫嚇審訊,倆男人就招供出了孫婆子和周婆子的所在。

倆婆子如今就住在距離陳留縣不遠的梅花觀內,扮成了女冠在觀內灑掃,幫忙做菜。等見了開封府的人來,倆人都嚇傻眼了。當被質問指責她們殺了胡連枝,倆婆子嚇得立刻跪地哭著喊冤,表示她們真沒殺人。

“是陳三郎他們乾的!”

一聽這話,開封府眾人都鬆了口氣,如今總算眉目清楚了,就差順藤摸瓜,敲定相關證據,拿住陳三郎等人。

王釗厲聲嗬斥二人痛快招供,否則大刑伺候。

周婆子和孫婆子都嚇得哆哆嗦嗦,倆人邊哭著邊彼此互相看了一眼,便你一言我一句地交代經過。

“那日娘子要回家,我們本就是趕著驢車去的,便趕著路驢車回去。誰知要到陳留了,突然有十幾個人半路劫車,搶了我手裡的鞭子,把車劫去了青窯那裡,那天窯裡沒人,便隻有陳三郎他們那些人。”

“陳三郎他們嘻嘻哈哈,要搶了娘子所有值錢的東西。娘子彆的都舍得,唯獨那金步搖她不願給,死攥著抱在懷裡不撒手。”

倆婆子說到這都哭起來,開始語無倫次。最後花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大家終於捋清楚整個經過。

陳三郎他們見胡連枝反抗,便更起了玩心,就戲耍起胡連枝來。當時窯廠內正好有一水池,不算深,隻到人膝蓋那麼深,是用來做磚和陶器的用水。

陳三郎等人就將她按進水池裡,嗆得娘子掙紮直咳嗽。這時,牆後頭忽然有動靜,陳三郎他們發現有倆男人躲在後頭,倆人意識到被發現後立刻就要跑。十幾名少年,其中不乏腳力好速度快的,很快就把那倆人抓了起來。

質問之下,便得知倆人是附近的村民,因打柴回來的路上,瞧見陳三郎等人的作為,就跟了過來想幫忙。他們喊著陳三郎犯法,他們要去報官。

陳三郎一聽這話便生氣,把那倆男人也按進池子裡,要給他們長教訓。十幾個人圍著看胡連枝和倆村民在水池子裡掙紮,大笑不止,還時不時踩著他們三人的背,不讓他們露頭出來。結果沒多久,胡連枝和那兩名村民便不動了。

陳三郎等人這才意識到出事兒了,把人撈上來後,發現人不動了,先是嚇傻眼了。隨後就讓周婆子和孫婆子在一磚窯旁挖坑埋屍。周婆子和孫婆子就選了好挖的沙土,挖完了之後,就把三具屍體搬了進去,埋上了。

“我們當時不這麼乾不行,他們要我們也摻和一腳,就算我們也有份兒殺人了。他們說這樣我們才信我們不會報官,若敢報,他們會眾口一致說他們跟我們是同夥,是我們指使他們殺人的。”

“我們真怕死,隻能按照他們的吩咐處置屍體,事後一聲不敢吭,隻能躲起來……

真是作孽啊!我們對不起娘子!”

周婆子和孫婆子後悔不已,痛哭流涕磕頭認罪。

由此,便緝拿了陳三郎等人。情況竟真如周婆子和孫婆子所言那般,陳三郎等人眾口一致表示,是周婆子和孫婆子使錢收買他們,讓他們殺了胡連枝。

“混賬!你們再扯謊,便吃板子,大刑伺候!”王釗抄起木杖踱步到陳三郎等人跟前,萬般嫌惡地叱罵道。

“若他們所言屬實呢?”一直坐在上首之位沉默的韓琦,突然冷聲道。

作者有話要說:上章姓氏打錯了,姓胡,胡連枝哈。結婚有鬨事兒的,不知道大家有麼有遇見過?就是那種穿著臟兮兮類似乞丐的,就要湊過去攪和,不給錢不走,你要是打電話報警吧,大喜日子還不合適,我就見過有辦喜宴的會掏錢給他們。

ps補充:嗷嗷嗷太尷尬了,我要設定23:55發出,結果設置錯了提前一小時嗷嗷嗷~我才發現啊,羞恥,我把原來的作話給刪了,覺得不合適的,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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