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大結局上(1 / 2)

我在開封府坐牢 魚七彩 11800 字 3個月前

陽春三月,正是桃花灼灼時。

嫩綠的山坡上聚集著羊群,遠遠望去像是一朵移動的雲。路邊的草溝裡零星分布著野花,以黃色居多,也有粉色紫色的。天藍如洗,春風拂麵,令人的心情也如這陽春一般溫暖明媚。

車內婦人叫停了馬車,便有家仆模樣打扮白麵無須的中年男子上前侍候。在前頭騎馬的青衣男子察覺身後的馬車停了,忙調轉馬頭騎回來。

“緣何停下了?大娘娘可是身體不適?”青衣男子正是趙禎,此刻正關切地朝馬車方向望去。

羅崇勳忙賠笑著跟趙禎解釋:“太後稀罕路邊的野花,令奴去采一把來。”

“何須用你。”趙禎利落跳下馬,親自下了路邊的草溝,采了一把野花來,恭敬地獻給劉太後。

劉太後難得出宮一次,瞧著這路邊的春景,便不禁想起自己幼時孤苦無依的過往來。

“那時賞不到這些景,一心瞧著哪一樣草還能吃,可填肚子不至餓死便萬幸了。”

趙禎知道太後身世孤苦,自小沒爹沒娘,甚至連一個親戚都沒有,能一路走來坐到今天的太後之位,不知經曆了多少。

劉太後聞了聞手裡的野花,笑歎:“跟宮裡養得是不一樣。”

“大娘娘若喜歡,兒子讓人把這些野花都移栽到慈明殿。”

“那就不是這個味兒了。”劉太後笑了笑,招呼趙禎彆騎馬了,同她一起坐車,又問羅崇勳還有多久到。

“快了,估摸著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就能到。”羅崇勳怕太後累著,便故作嗔怪地感慨,“韓推官也真是的,這成婚府邸竟選到京外頭去了,哪有京內方便又熱鬨。”

“你懂什麼。”太後罵一嘴羅崇勳。

羅崇勳忙拍自己一巴掌,應承是自己愚笨。

“崔七娘若知大娘娘特意來參加她的大婚,定然十分驚喜。”趙禎笑道。

“本打算佯裝普通婦人去瞧瞧熱鬨罷了,官家倒也來了,隻願咱們去了彆變成驚嚇。”

“哪能呢,韓稚圭可不是膽小之輩,至於崔七娘,更不是了。”趙禎笑著坐在劉太後身邊,邊看著車外的風景邊話家常。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和劉太後便如普通人家母子一般,在過著普普通通的日子。

“大娘娘知道韓琦為何選京外的宅子成婚?”剛才聽太後跟羅崇勳說話,趙禎便好奇了。

想起崔桃,太後就不禁想起她有腔有調地給自己講故事的機靈樣子,臉上浮現格外開心的笑容。

“為那一片桃林,今日我來便也想試試桃丫頭說的‘桃花樹下飲桃酒’滋味。”

當然還有彆的原因,這些年她一直在宮裡忙著看顧國事朝政,已經很久沒有看過宮外麵的樣子了,借此機會倒是可以一道滿足了。

“聽大娘娘此言,兒子也想嘗嘗了。”

……

六禮雖是自古流傳下來的婚嫁習俗,但至大宋時,親迎之禮已經逐漸鬆弛,不似過去那般必須要新郎親自往女家迎親,差遣媒人前去即可,便現今那些喜歡重禮節規矩的士大夫們也很少奉行這習俗了。韓琦卻堅持要親自迎娶崔桃,並且迎娶前的催妝他也操辦得十分隆重。

大婚前三日,男方要向女方送新婦所需的妝扮物品,如冠帔花粉、畫彩錢果之類的東西。本來這些一共沒多少東西,裝一兩個盒子便能送來了,但輪到韓琦這卻運了三車,不禁樣樣齊全,而且每一樣都種類繁多,如銷金蓋頭、花扇、花粉盝各式樣多達二十幾種,幾乎收集了市麵上所有的樣式,任崔桃如何挑剔都能挑到自己喜歡的。

王四娘和萍兒則作為娘家人,擔負著大婚當日一早去倆人新房內掛帳幔的任務,此謂之為鋪房。用最上好的紅羅做帷幔,繡著喜字暗紋,掛上便讓新房充滿了一股子喜慶味兒。柔滑的絲緞做的新被子,被麵上繡著繁茂盛放的桃花,鋪平整在床上,更有一種春意盎然之味兒,正應了‘**’氛圍,越瞧越覺得合適。

王四娘還私心備了帶著催情香味兒的藥枕,被萍兒發現後一把撈走,扔了出去。

“什麼東西你都敢帶,這哪裡能瞞得過崔娘子?回頭她發現了,一準找你算賬,打斷你的手!”

“我這不是怕韓推官在關鍵時候害羞,耽誤事兒麼。我問過藥鋪掌櫃了,就起那麼一點點助興的作用,不傷身。”王四娘嘿嘿笑著解釋,跟萍兒商量著還是放著好。

“不行,你不要命我還要呢。”萍兒堅決不同意。

王四娘沒得辦法,隻能趁著萍兒不注意的時候,把倆枕頭塞到床底下。隻盼著她的小外甥或外甥女能早日到來!

迎親之時,韓琦著一身深絳色禮服,騎在棗紅色駿馬上,麵若冠玉,身姿秀頎,神采賽過往日。他領頭在前,身後跟隨的行郎們拿著花瓶、花燭、香球、沙羅洗漱等各色物件隨行,隊伍浩浩蕩蕩,引來路人圍觀。

遠遠乍瞧這俊美郎君是溫柔斯文的,勾得人忍不住貪看第二眼、第三眼,可近些的時候,才瞧清楚俊郎君的眉眼間悉數透著清冷,目光若有似無掃過人群時,帶著一股清冽,恰如高山雪鬆,遠觀羨其風姿,近觀方知高不可攀。

不識韓琦的百姓自然要忍不住湊熱鬨問一問,這俊美的新郎官是誰,一聽說他就是韓推官,心中一陣驚詫。

這最令人懼的就是,這般朗朗如日月之入懷的男子,更是一位驚才風逸的人物。若人家隻是長得漂亮,你還可以酸一句是他父母給的好,可這一位不僅長得好,才學更是無人能及,叫人想嫉妒都嫉妒不起來,叫人隻剩下滿心佩服的瞻仰和崇拜了。

崔桃一早就在母親的催促下,沐浴更衣,著深青色大袖、長裙,外披霞帔,冠以金銀珠翠裝飾,富麗妙美。所謂人靠衣裝馬靠鞍,崔桃這一身裝扮下來,姿色甚過往日兩倍,往日她素衣裝扮,隻覺她若清水芙蓉俏麗可人,今日在嬌俏之上不僅添了精致,更添了一抹勾人的豔色,縱然是女子瞧了她都移不開眼了。

“怎麼樣?”小馬氏歡喜地讓崔桃照鏡子看一看,是否還有不滿意的地方。

崔桃盯著鏡子中的自己,笑著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臉蛋,“娘快瞧瞧,她可真好看!”

一句話逗得屋子裡的人笑開了花,崔老太太更是樂得肚子疼,本快醞釀出來的眼淚倒是生生給笑回去了。這會兒倒沒人跟著逗笑說崔桃臉皮厚,紛紛應和她所言極是,鏡中美人真真是極美的,今兒誰都比不過她。

小丫鬟急匆匆來傳話說迎親隊伍到了,以備好酒菜招待他們,散了花紅。

等報了時辰,司禮按習俗念了吉利詩詞,催促新娘出發。崔老太太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流出來了,小馬氏也跟著受影響,抹起了眼淚。

“瞧那意氣奮發、才貌雙全的新郎官,孫女嫁得不虧,祖母放心,孫女以後得什麼便宜一定可勁兒地往娘家送。”

崔老太太立刻破涕為笑,“潑猴兒,胡說什麼話呢,這若是被孫女婿聽著了,還尋思咱們家真要占他什麼便宜呢,生分了你們夫妻間的關係就不好了。”

“他準沒意見。”這點自信崔桃還是有的。

“有些話不該現在說,不過娘知道你不是講究忌諱的人。”

小馬氏拉著崔桃的手小聲囑咐。

“我瞧韓女婿待你是極用心的,能好好的自然是好,若不能……娘怕你對男人期望太高,便是嫁他為婦,也彆把真心交付得太滿。這男人啊,多半都是新婚時跟你蜜裡調油,待你百般好,等日子久了,可能就不新鮮了。”

崔桃知道小馬氏是以切身經曆在給她提醒,乖乖地應承下來,請小馬氏一定放心,她絕不會是吃虧的那個。

小馬氏見女兒如此篤定,也破涕為笑,心安不已。好生整理了一下崔桃的衣冠,便目送崔桃去了。

新娘坐花簷子,但上轎之後,轎夫卻不會立刻起步,要按照慣例鬨一下,求賞得了酒錢,才會起簷子。

這次迎親,王釗等人都做了行郎湊熱鬨,這高高興興地出了汴京之後,卻沒想到在半路上遇到兩個不長眼的阻攔求賞,穿的還是衙門的衣服。前些年,是有一些惡習,但凡遇到婚喪嫁娶,就有一些衙門中的‘無賴’,趁機半路攔截道賀一句不懂不癢的話,便求酒食,說白了就是要錢,更直白一點就是訛詐。

這問題早在□□年間就禁了,想不到如今還有,最要緊的是這倆人可真夠倒黴的,偏偏攔上了他們開封府推官的迎親隊伍,不收拾他們一頓都對不起他們這般‘好’的運氣。

王釗像揪小雞一樣,把倆人扯到路邊,問他們自哪個衙門來,叫什麼名。

“大膽!明知我們是官門中人,你竟敢如此放肆!”胡三嗬斥王釗一聲,便亮出自己的腰牌,告訴王釗他們是來自太康縣衙的人,今日恰好受命去開封府。

胡三之所特意提開封府,是覺得開封府名聲大,這些人肯定聽過。

王釗狠狠拍了拍胡三的肩膀,痛得胡三立刻把挨打的肩膀斜下去躲閃。

“兄弟,本是同根生,相煎太著急啊。”

王釗將自己腰牌扯出來給他們一瞧,倆人嚇得差點尿了褲子,立刻腳軟地跪地求饒。

“今兒可是我們韓推官大喜的日子,你們竟敢來搗亂。”

“韓……韓推官,可是開封府那位韓推官?”聲音越來越顫抖。

“你這不是廢話麼,除了他還有誰。”胡三罵同伴一句,聲音也抖起來了,連連給王釗磕頭求饒。

他們二人以前在太康縣常這麼乾,那些辦婚禮的人家都吉利,不想在成婚當日惹什麼麻煩,都會或多或少給一點打發他們,無一例外。這次他們受命進京,在路上瞧見這隊伍浩浩蕩蕩,像是大戶人家娶親,本來還有些猶豫,可一想現在還沒到京城,真要是京中高官勳貴成婚,那都是在汴京內的,怎麼可能往外走?故而倆人就貪心地大膽上前,搞起了訛詐。卻卻真真沒想到,這一次竟瞎了眼,在太歲頭上動土!

倆人一遍又一遍給王釗磕頭求饒。

王釗哼笑,“今兒大喜,倒真不合適送你們進去,這樣吧,暫且給你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自己回他康縣跟你們縣令老實交代所有罪行。事後我會查問,倘若有半點隱瞞,哼,到那時候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

倆人隻得應承道謝,這就灰溜溜地走了。

待迎親隊伍終於到了宅子大門前,花簷子放下,在轎前鋪上青氈花席,新婦雙腳不能著地,此舉有消災保平安寓意。接著,便望門撒穀豆,寓意也一樣。

這時又有一群人堵著門首,念著攔門詩,以吉利之言調戲新人,討賞錢。

“仙娥縹緲下人寰,咫尺榮歸洞府間。今日門闌多喜色,花箱利市不須慳。”1

“新郎真乃大福之人,娶得如仙娥般的娘子,小人們也想沾沾喜氣、沾沾福光,煩勞新郎多多給小人們撒些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