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端午之前,京城內發生了一件駭人聽聞的大事。
太子殿下竟然給歹人謀害身亡了。
那動手的歹徒,據說是之前在京城內接連奸殺三名無辜女子的江洋大盜,如今已經給緝拿歸案,正在嚴加審訊。
當東淑醒來的時候,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了。
而她也已經不在歲寒庵內,而是已經回到了京城的鎮遠侯府。
睜開眼睛、回憶當初那一刻,她以為自己不是已經死了,就是人在大牢之中。
她記得李持酒當日張揚行凶之態。
那天又是李衾親自前往,若太子不死,自然放不過鎮遠侯以及整個侯府;若太子有個萬一……
那更加是誅九族了!
但她卻發現自己好好地就在侯府的寢室之內,身邊守著的是甘棠跟明值。
東淑滿麵茫然,心中的疑問不知從哪裡說起。
當下隻說:“侯爺呢?”
甘棠道:“侯爺在內侍司,因為太子殿下被害之事配合那邊的官長們調查。”
東淑聽到“太子被害”,雙眼驀地睜大:“太子已經……被害?”
甘棠回頭看看無人,才小聲說道:“少奶奶彆高聲。”
東淑緊閉雙唇,知道事情有異。
太子顯然已經死了。
可李持酒跟侯府這些人卻無事。
難道太子不是李持酒殺的?--
可是就算不是他,他們這些人也逃不脫乾係啊……
怎會好端端地置身事外?
等到屋內隻剩下了甘棠跟東淑兩個,甘棠才敢吐露:“說起來,那天到底是怎麼樣,奴婢也是不太清楚的……”
那日甘棠自然是伺候著東淑,隻是見東淑睡得正香不必人打擾,而明值在旁邊讀書,甘棠就去弄了點兒井水浸著的果子,用碟子盛了給他送去。
正在看明值一筆一劃的練字,覺著有趣,便嗅到窗外隨風傳來了一陣奇異的香氣,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
等醒來後,才發現整個歲寒庵都翻天覆地了。
不僅是鎮遠侯在,連李衾也在,甚至於景王楊瑞都在!
官兵重重包圍,簡直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當時甘棠還不知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才能讓這些大人物們齊集於此,如臨大敵。
後來才終於聽說,是太子殿下遇刺身亡了!
真相是一點點打聽清楚的。
照大理寺調查的說法是——當日太子跟眾人出城射獵,路過歲寒庵的時候,正發現有幾個歹人潛入了歲寒庵,圖謀不軌。
太子殿下“急公好義”“秉性正直”“仁心愛民”,立刻命把那幾個歹人拿下。
誰知那些人正是之前在京內犯下奸/殺女子大罪的江洋大盜,武功非常的厲害,他們又是亡命之徒,兩下交戰,廝殺中太子殿下的人或死或
傷,連太子殿下也不能幸免,竟是兩敗俱傷。
雖然有鎮遠侯李持酒、兵部尚書李衾跟景王楊瑞相繼得到消息快馬加鞭帶兵而來,但仍是晚了一步,所有人都已經死的差不多了,隻有兩個跟隨太子的親信重傷,一息尚存。
東淑聽了這個說法,像是小孩子聽了天書。
她心裡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是這樣的……至少真正要對太子不利的明明是鎮遠侯。
但又是誰把這“真相”變成如此的?
而命名行凶的太子殿下居然搖身一變,成了一個令人緬懷的大好人。
直到晚上,李持酒從外回來。
東淑滿腹的話不知該不該說,隻是蹙眉看著他。
李持酒一如往常,揚眉笑道:“你盯著我乾什麼?莫非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東淑忙轉開頭去。
李持酒把外袍換了,洗了手臉,回來說道:“什麼時候醒的,吃了飯了?”
東淑因為先前擔心太多,哪裡吃得下,隻勉強喝了一碗粥。
李持酒道:“我今兒也沒大吃,你陪我用些吧。”當下就叫了甘棠,讓快備飯來。
不多時,廚下已經做好了飯菜送了上來,其中有一道蟲草鴨子,李持酒喝了半碗湯,覺著鮮美異常,看東淑站著不動,就又舀了半碗,也不換碗便遞給她:“喝啊。”
東淑接過來,因心不在焉,也忘了是他才用過的,便低頭慢慢抿了口。
李持酒又夾了一片雲腿吃的津津有味,邊吃邊說道:“你之前允我的,要給我做過橋米線,香茅烤魚的,什麼時候才能有?不會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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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淑看他一臉的無辜,似無事發生,她自己卻如在夢中。
若不是之前甘棠透過太子出事的消息,東淑必然以為一切都沒發生,而那歲寒庵的遭遇,也不過是自己胡亂做的一場噩夢罷了。
東淑食不知味地把湯碗放下:“侯爺……”
李持酒卻又撕了一塊兒鴨脯肉給她:“這個嫩些,不想一陣風就吹倒下了就給我快吃。”自己卻拿了一隻鴨腿嚼了起來。
東淑隻好先吃肉,總算是熬著吃了晚飯,伺候的丫鬟們都退了,東淑才終於得閒:“侯爺,我、我為何回來了?”
李持酒正在喝茶,聞言道:“那你想住到幾時去?真的要在那裡長住,當尼姑不成?”
東淑實在是忍不住了,便走到他身旁,低聲道:“侯爺知
道我想說的是什麼……那天、那天……到底怎麼了?”
李持酒看她雙眼中滿是憂慮,便嗤地一笑:“要是怎麼了,我還能好端端在這裡跟你說話?”
“我記得當天、是李尚書大人到了的,那太子殿下又怎會……”
她的眼前又出現那日紅衣影動,以及那聲慘叫!若是她記得不錯,那應該是太子楊盤臨死的慘呼聲。
李持酒又咂了一口茶,才將杯子放下,說道:“你是擔心我嗎?”
東淑見他總不說正經話,便轉身要走開,橫豎可以從彆人口中打聽出來。
李持酒見她的雙手垂在腰間,一抹皓腕如雪,又玲瓏如玉,他便抬手握住,將她輕輕地拽了把。
東淑往後跌了過去,正好落在他的膝上。
李持酒雙臂一抱,便將她摟住了:“說一句擔心又怎麼樣?又這麼難嗎?”
東淑對上他的眼神,想到那天他煞神在世的樣子,竟不敢跟他對視,便壓低嗓子道:“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且不是一條人命……是合族!你怎麼不當會事兒,像是兒戲一樣。”
“那你到底是擔心我呢,還是你?或者合族?”李持酒笑問。
她雖然坐在身上,可是真當得起“身輕如燕”四個字,可見仍是太瘦。
也是,身體一直不好,吃藥比吃飯還多,才稍微有些起色,偏又要去什麼庵堂,那庵堂裡都是些青菜豆腐,哪裡能長肉。
東淑見他答非所問,焦急道:“侯爺!”
李持酒定神道:“你不用擔心,這事兒差不都已經完了。”嗅著她身上的香氣,忍不住就想再湊近幾分。
東淑雖然避諱跟他親近,但這件事實在太令人震撼,便忘了彆的。
“完事兒?”當即抬眸道:“甘棠跟我說……是江洋大盜害了太子殿下,這、這是怎麼回事?我不懂。”
李持酒握著她的柔荑,看著那細嫩的手指,忽然很想去咬一咬。
他控製住這種衝動:“怎麼,你以為不是這樣的?”
東淑咽了口唾沫,無法言語。
李持酒忽然抬手,在她後頸上稍微用力。
東淑被迫靠前,竟像是貼在他頸間依偎著似的,他身上的氣息又侵襲而來,這次,卻並不似上回般抵觸難受,大概是有了楊盤的比較。
“當然、”李持酒嗅著她頸間似蘭非蘭似麝非麝的香氣,低低的在東淑耳畔說道:“不是這樣的,那個人不過是死有餘辜而已,至於彆的……你就不用多問了,對你沒有好處。”
他到底是情不自禁地湊上前去,在她雪白的頸間輕輕地親了一下,牙根卻有些癢癢的,還是想咬一口。
炙熱的氣息撲在頸間,東淑忙推開他。
四目相對,東淑呼吸隱隱紊亂:“侯爺,難道說太子殿下,真的是你……”
她問不下去,這句話實在太過沉重。
李持酒顯然並不忌諱,輕描淡寫的道:“你想問,是不是我親手殺的?”
東淑無法回答。
李持酒又湊近了她,輕聲道:“不如你告訴我,你心中的答案是什麼?”
東淑的心忽高忽低。
這還用問嗎?
當日那情形她是目睹的,昏厥過去之前所見她也記得……按理說,除了鎮遠侯外,再沒有彆人了。
終於,東淑決定不再糾纏此事。
這不是什麼鬨著玩兒的,她也沒有鎮遠侯那麼比天還大的膽子。</她的膽子很小,一張太子的臉就可以把她嚇暈,本以為必死無疑,如今絕處逢生,很該珍惜這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