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1 / 2)

第31章

李衾沒想到,先沉不住氣的那個人是蕭憲。

他來的時候本來還覺著臉上有些掛不住,畢竟曾在蕭憲跟前斬釘截鐵的說不會去順義侯府。

沒想到打臉來的如此之快。

雖然李大人給自己找了個很好的理由,但畢竟還有點兒心虛,直到看見蕭憲握住東淑的肩膀,顫聲問出了那句話。

跟這個情形相比,李衾覺著自己的“出爾反爾”自我打臉,也像是沒什麼了,畢竟這種行為也可以解釋為“此一時彼一時”,或者“能屈能伸”。

東淑這邊兒卻給蕭憲的反應弄懵了,甚至還有點害怕。

“你、你在說什麼?”東淑有些緊張,覺著肩膀隱隱作痛,怎麼看著這麼斯文雅貴的,手勁兒卻如此之大:“蕭大人,你先放手。”

蕭憲置若罔聞:“不可能的,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我……”那兩個字在喉嚨裡滾動,像是兩團火球浮浮沉沉。

甘棠在門口也不知所措,正要上前幫忙,卻看見有一道身影從門口出現。

天青色的緞袍,腰間綴著金魚袋,荷包,金烏佩,腳踏皂靴,頭戴紗冠,氣質儒雅而不失英偉。

此刻出現,恍若救星。

“李大人?”甘棠脫口而出。

東淑因給蕭憲擋著,所以並沒有看見,聽甘棠呼喚才歪頭看了過去。

見李衾閒庭信步似的,已經快到跟前。

因為蕭憲的反常,讓東淑的心突突跳亂,此刻看見李衾現身,如淵渟嶽峙,又對上他波瀾不驚的雙眸,沒來由有些心安。

心頭一動,情緒就從眼睛裡流露出來。

東淑的眸子裡透出的是一絲渴盼,還有點因為突然看見他出現而生的喜悅。

李衾奇怪自己居然能夠將一個簡單的眼神分析的這麼清楚。

他不得不強令自己垂了眼皮避開了東淑的凝視,這才讓心智重又冷靜清醒。

“蕭大人。”站在蕭憲身後,李衾輕聲。

一直到現在,蕭憲才終於肯鬆手了。--

但他仍不能心定。

“李大人,”蕭憲並沒有轉身,隻麵無表情的:“您怎麼大駕光臨了,不是說不來的嗎?”

李衾一笑:“此一時彼一時也。”

這句話不僅是他,連蕭憲也適用。

“彆逞口舌之利。”蕭憲翻了個白眼,終於轉過身來:“到底是怎麼樣?”

李衾道:“不錯,我自然有不得不來的道理,隻是在我告訴之前,我倒是好奇想知道,蕭大人你剛才在做什麼?”

他哪壺不開提哪壺,非要追究到底,蕭憲淡淡道:“你不用管。”

扔出這四個字,又想起東淑先前跟趙呈旌下棋時候也說的同樣的話。

天氣熱的很,蕭憲先前一驚一乍外加虛火上升,居然真的有些要中暑的意思。

他之前還規勸李

衾,半是嘲諷的提醒他“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呢,如今居然也犯了呆氣,把江雪生生當成了蕭東淑。

這還罷了,最令人情何以堪的是,居然正給李衾撞了個正著。

蕭憲覺著熱極,一抬手才發現手中少了一樣東西。

原來是之前握著的那把細骨折扇不見了,正轉頭尋找,卻聽東淑道:“蕭大人找這個嗎?”

因為蕭憲先前心慌意亂,急著抓住東淑的時候,一時情急把扇子都掉在地上。是東淑剛剛發現了撿起來的。

“扇子骨給磕裂了。得修補修補才好。”東淑大著膽子,把扇子雙手遞給蕭憲。

蕭憲重又抬眸看了她一眼。

東淑的肩膀還有點疼,可麵對蕭憲,心裡竟不怎麼惱他,猶豫片刻還是說:“您的臉色不大好,還是去煮點青莖薄荷吧,良藥苦口利於病,何必苦捱呢。”

蕭憲聽著這婉柔的一句叮囑,眉頭陡然緊鎖,眼睛卻迅速的紅了。

終於,他仰頭長歎了聲,居然也不接扇子,也不理李衾跟東淑,隻是轉身往外,如紫雲隨風般的出院門而去了。

剩下東淑拿著那把遺落的扇子,兀自呆呆的。

忽聽李衾說道:“青莖薄荷的方子,少奶奶從哪裡得的?”

東淑將目光從扇子上移開,茫然道:“這……這不是人儘皆知的嗎?”

就如同那天晚上甘棠問她有關太子的事情,她心不在焉卻隨口都說了,可若叫她認真去想,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方才她聽蕭憲說中暑,即刻就想到這方子:青莖薄荷加陳皮甘草熬成濃濃的藥汁喝下,最能驅除暑熱。

至於從哪裡得的,卻把她問住了。

李衾垂眸,又問甘棠:“你可知道?”

甘棠沒想到他會問自己,嚇了一跳後本能地小聲回答:“奴婢、奴婢從沒聽說過這個。”

甘棠答了這句後,才後悔答的太快了,是不是會不利於自己的主子啊?

她惴惴不安地看向東淑。

東淑卻不太在意這個,隻是望著手上的扇子,這種花梨木開裂,該怎麼修補?就算修補好了,也未必如原先一樣襯手可用了。

或者,蕭憲先前不接,是不要這把扇子了嗎?

真是可惜啊,明明看著很精致且貴的東西。

但與其說是在可惜扇子,更讓她不安的卻是剛剛如負氣而去般的蕭憲。

東淑胡思亂想的時候,李衾便安靜地看著她

見她神不守舍地盯著扇子,似乎明白她的心意,便道:“南坊那裡有一條古玩街,裡頭有幾家字畫鋪,可以修這個。”

東淑抬頭,些許驚異:“你怎麼知道我在想這個?”

李衾微微一笑。

他笑的溫和潤澤,玉麵生輝,像是一個十足十的溫潤君子。

可心裡想到這個詞的時候,李持酒那句“名言”忍不住就也冒了出來。

東淑無聲一歎,終於將手上

的扇子遞了出去:“這個是蕭大人的東西,就勞煩李大人還給他吧。”

李持酒看著她捧著扇子的纖纖十指,突然想起那天他從張指揮使府內出來,冒雨躑躅而行的時候,是她停車送了一把傘。

他記得當時自己接傘的時候曾碰過她的手,那會兒他像是在深海中掙紮,縱然發現一根稻草都不想放過,而她差點兒就成了他不想放過的那救命之源。

那點冷雨中難能可貴的溫度,比烈火更炙熱。

竟不能忘。

李衾探手把那把扇子接了過來。

這次兩個人的手並未相碰,因為在李衾伸手要握過去的時候,東淑已經搶先將扇子放在他的掌心,然後又飛快後退一步:“多謝李大人。”

李衾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旁邊的甘棠:“倒一杯茶來。”

甘棠聽命,想也不想,忙入內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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