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1 / 2)

第36章

內侍司刑獄的氣味非常不好聞,尤其是夏天,血腥氣隨著熱風四處流竄,夾雜著一種難以形容的臭味,簡直能把人活活熏倒。

趕著風大的時候,鬼哭狼嚎的聲音越過內侍司的高牆傳出很久去,就算是大白天在太陽底下聽著,也會讓人有不寒而栗望風而逃的感覺。

所以宮內的人私下裡又叫這種地方是“剝皮司”。

牢獄的刑房裡,豎起的刑架上多了一個人。--

他隻穿著皂色的紵絲褲子,赤/裸著上身,雙手給分彆向著兩側的刑架上用鐵鎖拴了起來,竟像是吊在了刑架上一樣。

因為沒穿衣裳,身上的傷也是一覽無餘,像是已經給鞭子抽過了,也許還有彆的傷痕,處處血跡斑斑,連暗色的褲子上也能看得出來,血漬層層。

肉眼可見處,是肩頭跟腰間的兩道傷痕格外重些,皮肉都外綻了出來。

有的血還是新鮮的慢慢下滑,有的卻已經凝結了。

一個身著內侍服裝、白臉的太監站在他的跟前,臉上皮笑肉不笑的:“鎮遠侯,您可彆怪奴才,奴才也不過是聽命行事而已。”

被吊著的人慢慢抬起頭來,他的臉上也有一道明顯的傷痕,額頭是一層的冷汗,把幾縷晃落的發絲打濕,糾纏著垂在臉頰邊上。

那些汗浸潤的濃眉跟兩隻眼睛格外的鮮明。

太監對上他的眼睛,心中一震。

已經快兩天了,尋常的人受了這樣的刑罰,已經去了半條命了,更沒有了精神氣兒。

但是這會兒,在他麵前的這雙眼睛卻依舊的犀利如同鷹隼,透著虎視眈眈的勁兒。

給人的感覺就好像……這個人並不是被捆在刑架上受刑,這眼神透出的是要捕獵的意味,仿佛完全不把捆著手腳的鐵鏈看在眼裡。

似乎,這站在他跟前的人才是得乖乖受死獵物!

這太監也算是經驗老到的了,手上不知沾了多少血,捏著數不清的性命,什麼硬骨頭狠角色都也是見過的。

可是……這還是第一次,從一個小侯爺的身上看到這種睥睨天地的氣質。

明明已經捱了這麼久的刑罰,他居然還是這麼著,寒冰烈火似的,令人望而生畏。

太監很不高興,目光從李持酒的臉上緩緩往下,在他健碩的胸前逡巡片刻,複一路繼續移動。

先前李持酒進來的時候,衣冠整齊的,看著也不怎麼著,就是一個普通武官的身量罷了,頂多比其他人顯得挺拔些,腿更長些,腰……似乎也更細些。

但是解開衣裳,才發現並不是起先想的那麼單純。

這人一身的皮肉筋骨,實在是完美的令人羨慕讚歎。

就如同此刻所見的,窄窄的腰腹上,很明顯的是幾塊精壯結實的腹肌,因為喘氣而微微的起伏動彈,汗珠跟血珠兒在上麵滑動,然後沿著腹肌的溝壑曲線緩慢地向下滴落。

太監眼睜睜的看著,忍不住竟舔了一下嘴唇。

他的眼神不懷好意的目送那血珠滑入濡濕的腰帶,又在腰帶之下的地方停了一停,終於才笑道:“真是一幅好身板子,怪不得人人說小侯爺風流成性,若是奴婢也有這麼一副身子,這樣雄厚的本錢,何止一個風流成性呢……”

李持酒嗤地笑了:“你能嗎?”

太監的眼睛微微眯起,卻又笑道:“奴婢當然是不能了,做夢也想能的。”

他說著竟抬手,手掌按落在鎮遠侯胸前的傷口處,微微用力。

李持酒眉峰猛地皺起,卻竟不曾喊過一聲疼。

太監笑打量著他的臉,掌心沿著下滑,似乎打量撫摸什麼稀世珍寶似的,有些愛不釋手。

“奴婢要是能得這麼一副身子,縱然是一天,死了也值。”他感覺到手掌底下那堅硬肌理的蓬勃生機,本能地口乾舌燥。

李持酒索性閉上雙眼,卻仍一臉的滿不在乎。

這會兒,太監身後有兩個小侍從,其中一個站在火盆邊上,將一把刀子燒得通紅,小心翼翼地用鐵鉗舉著過來。

“曹公公……已經好了。”

曹太監扭頭,另一個小侍從遞上特製的厚棉布裹住了刀柄。--

炙熱的刀子在眼前,曹太監惺惺作態地說道:“小侯爺,您還不肯說嗎?奴婢說句實話,讓我下手也是不忍心啊。”

李持酒道:“少他媽的廢話,你還有什麼招兒?”

曹太監眼神一暗:“既然侯爺這麼倔強,那奴婢就不替您操心了,畢竟奴婢也得交差啊……哦,其實用這個對侯爺也好,您看,您身上這些傷有的還在流血,就算您再怎麼強,到底是個血肉之軀,任憑這麼流下去遲早要傷及性命的,奴婢雖然奉命審訊,到底沒有想要您的命,用這燒刀子給您止一止血,倒也妥當。您說呢?”

李持酒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

曹太監見他這樣強悍,軟硬不吃的,當下陰笑著,探手往前一送!

熾熱的刀柄在傷口上燙落,新鮮的血液先發出了呲呲的聲響,像是水滴落在了火爐上的響動。

室內又是一股青煙冒出來,是傷口的皮肉給燒焦了。

曹太監動手的時候,殘忍嗜血的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李持酒,很想從這小侯爺臉上看到痛苦甚至於……恐懼軟弱之類的表情,如果他能賞臉的慘叫幾聲就更好了。

但是讓他失望的是,除了那兩道濃眉更縮緊了幾分,鎮遠侯隻是悶哼了聲。

這種反應,大概就跟走在路上不小心一腳踢到石塊差不多吧。

曹太監簡直不能相信:這還是人嗎!

就在這時,外頭有人輕輕地敲了敲門。

曹太監正是滿心驚怒的時候,聞言冷哼了聲,索性將刀子丟在地上,轉身先行出去了。

囚室內隻剩下了兩個侍從,其中那遞棉布的猶豫了會兒,便去桌上倒了一杯茶水,哆哆嗦嗦的捧著送到李持酒唇邊:“小、小侯爺……”

李持酒瞥著他,並不動。

那內侍顫聲勸道:“您、您就彆激怒曹公公了,他、他下手可狠了……您會撐不住的。”

旁邊那個小侍從見狀道:“你彆多事,咱們是奉命行事,誰讓你擅自獻好的?給公公看見了連你一塊打。”

捧水的內侍手一抖,潑了一些出來,卻仍怯生生道:“侯、侯爺……”

李持酒瞥他一眼,這才垂首喝了口水。

那冷嘲熱諷的內侍見狀便也大膽走了幾步過來,看著李持酒微微弓起的腰,腹肌微微抖動,形狀極為誘人,他竟也忍不住伸出手去。

“你乾什麼?”送水的小太監呆呆問。

那太監道:“我能乾什麼,我就是試試看這是什麼罷了……”

手指才將落下,無意中看見李持酒的眼神,竟如刀鋒般的。

小太監忙縮了手,喉嚨裡咕嚕了幾聲,竟不敢再動他了。

那曹太監去了很久,入夜才方回來。

他進了門,見李持酒仍是吊在刑架上,動也不動,垂著頭,像是已經昏迷。

曹太監打量著鎮遠侯,從頭看到腳,又從腳再一寸寸地往上。

他的眼神有些複雜,像是惋惜,又透著貪婪,還有幾許無奈。

到最後,他終於轉身,目光在室內逡巡,終於落在了桌子上那把刀上。

曹太監走到桌邊兒,將刀子拿起來掂量了會兒,像是在猶豫什麼。

終於他仿佛下定決心,重新轉身走向李持酒。

就在曹太監站到李持酒身前的時候,小侯爺動了動。

他緩緩抬頭,看向曹太監。

曹太監對上他的雙眼,心頭不禁一顫,變了臉色。

他的眼角抽搐了幾下,終於道:“侯爺醒了?”

李持酒盯著他:“公公有什麼事兒絆住腳,這麼久才回來。”

“怎麼,侯爺這麼快就想奴婢了?”曹太監笑。

“嗯,是在想,”李持酒道:“想你這次又要用什麼招兒?”他的目光淡淡瞥向曹公公半縮在袖子裡的手。

曹公公暗暗地把刀柄握緊了幾分:“我算是看出來了,侯爺跟那些膿包軟蛋不一樣。不論奴婢再用什麼法子都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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