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 09 地獄(2 / 2)

“敵人是一個在咒術方麵有極深造詣,但又對現代社會有深刻了解的人。至少,比目前大部分咒術師都要了解。

這個門當時被施加了術式,普通人看不到。這樣一來,那些維護隧道的工人就不會起疑。咒術師看得到,但是幾乎不會有咒術師會對這個暗門的存在產生懷疑。

如果不是當初我維持著咒靈阿萊莎‘受肉’的狀態走入這個地道,被通道裡的術式判斷為了咒靈,我也感覺不到鐵門後的異常。”

憐子對五條悟和夏油傑兩人說。

“夏油,你之前說不知道任何相關信息,但是一起找線索的過程中能想起什麼也說不定。或許你覺得不重要的回憶裡麵,就有特彆關鍵的線索。”

夏油傑沒回應憐子的話。

一路上,他隻是漠然地跟隨著,機械地邁動腳步。

簡直變成了一隻從內心到肉。體都被洗刷乾淨,放在案板上的白斬雞。

今夜,與那個在山村中晚霞如火的下午一樣,改變了他對普通人的認知。

他費儘心力地折磨自我換來的“背負”,僅僅隻是一廂情願的掙紮。

回看過去,隻看到了充滿了後悔與荒唐的人生,看到了毫無意義的生存方式,看到自己像是個諷刺劇裡的小醜。

“嘿嘿。嗨嗨。”五條悟的手在夏油傑麵前猛揮,“傑,回神啊。”

但是夏油傑不想說話。

如果是在衝進高專宣戰那一天,他還有勇氣與心力和五條悟說幾句話,堅持一下自己的大義。那麼現在,他已是輸了個徹底。

甚至連一死了之都變成了錯誤。

但是那個像尖叫雞一樣煩人的聲音不斷縈繞在他耳邊。

“傑,去嘛去嘛~去嘛去嘛~雖然傑的結界術知識一般,但是如果是你的話應該能感覺到什麼吧。我的眼睛隻能看到術式和咒力屬性,但是對殘留的痕跡的話,傑你應該更擅長吧。”

音調成熟了許多,但是語氣和十年前也沒有明顯的區彆——是特彆欠揍的那種,哪怕死人都想跳起來打他一頓。

他夏油傑畢竟還沒有徹底死乾淨。

“帶路。”

他終於忍無可忍地說。

於是山田憐子率先平靜地打開手電筒,走進漆黑的密道。如同去見一個老朋友。

五條悟略略低下頭,也跟著走了進去。

“跟上啊,傑。”

夏油傑心中喟歎,但他還是跟在五條悟背後,艱澀地邁開腳步。

這樣的話好久沒聽過了。

這是在試圖彌補那長達近乎十年的裂痕嗎?

裝作若無其事,用一層虛幻的皮膜掩蓋那刻骨的、深度腐爛的傷痕。

在踏入隧道支路的那一刻,

夏油傑仿佛目視到抵達毀滅的儘頭,親眼見證了深淵的最深處。

無數蠕動和扭曲的癲狂麵孔從淤泥之中浮現,無數哀鳴的聲音響起,密密麻麻的目光凝視著他,層層疊疊的聲音發出徒勞的呼喚。

在一片黑暗裡,無數破碎的靈魂,化作百年之前的地獄和深淵。

苦痛像是海潮,看不見儘頭,如滔天的巨浪,將夏油傑淹沒。

當一份絕望持續了百年之後,將會從其中誕生出多麼瘋狂的詛咒呢?而當成百上千的人被苦痛折磨到時間的儘頭時,所形成的,將會是多麼恐怖的災厄呢?

那是永不衰竭的苦痛之泉。

流淌、彙聚,在百年的積蓄之後,在結界中形成了絕望的海。

如今,結界被銷毀。

那片絕望之海已經消退,但殘跡猶在。

往日的幻影中,夏油傑仍能看到——無數猙獰和瘋狂的麵孔從黑暗海洋裡浮現,漸漸的想要伸手,拉扯,扯著他和自己一同墜入這看不見儘頭的絕望之中。

夏油傑感覺自己墜落的越來越快,開始溶解。

直到一隻手把他撈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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