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蛾正道終於如願見到了山田憐子。
他希望親耳聽聽她是怎麼想的——五條悟的嘴裡麵說不出什麼正經話,極可能與現實偏了十萬八千裡。
但是看到山田憐子本人時,夜蛾正道又覺得沒什麼好問的。
拋棄了故作天真的偽裝,她用平靜的眼神看著夜蛾正道,就等著提問和質詢。
“悟把聖誕節後的事情都告訴我了。”
“對不起,我們沒有事先與您商量,給您添麻煩了。”
“並沒有。”夜蛾正道頓了頓,找個地方坐下,和憐子拉平了視線高度,“該說抱歉的是我,悟把你帶到咒術高專,我們卻沒能給你帶來滿意的教育和成長的機會,已經是作為校長的我的失職。”
山田憐子如果不作為咒術師,一定會有更好的未來。
毫無疑問。
“您已經儘力了,我沒有怨言。
自從我知道自己擁有和其他人不同的能力,就不再對平靜的生活抱有期待。我以前還以為自己會被切片研究呢。”
憐子笑笑。
就像她說的話是開玩笑。
她原本有機會過平靜的日子——隻要她裝作若無其事,對咒靈傷人的事件視若無睹,堅決不使用自己的能力。
但那是逃避現實的行為。
人活於世,作為人的立足之地和期盼中的未來,是需要拚搏才能得來的東西。
不應假手於人,不應仰賴施舍。
山田憐子想要一個可以讓她直起腰生活的世界,而不是一個僅供躲藏的逼仄洞窟。
“夜蛾老師,怎麼說呢?我覺得其實還挺開心的。因為我真的很幸運。如果一開始接觸我的人不是五條老師,而是總監會的人,那麼我恐怕絕無現在的自由生活。
我會被當作祓除咒靈的道具,被當作限製五條老師的工具人,甚至是生育機器。
唯獨不會被當作人來對待。”她抬眼直視著夜蛾正道,用沉穩的語氣說,“因為對咒術界一無所知,所以我一開始就沒有對咒術師報有任何信任,包括五條老師。
我抱著做反骨仔的心態而來,甚至在離開家的那天還在郵箱裡留了自動發送的遺書——每隔二十四小時都重設一次,否則就會發給我信任的人。這樣,一旦我死去或者被囚禁,我重要的人們也許還有機會早點做準備。”
夜蛾正道目瞪口呆。這波操作他還真沒見識過。
憐子撓撓頭,對他笑笑。“當然,這隻是以防萬一的保險之一,來高專半個多月以後就取消了。畢竟每天定時打卡也很麻煩。”
她收回笑容,又轉回原來的話題。
“如果是那樣的未來,我也許,不,肯定會變成下一個夏油傑。”
夜蛾正道還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卻化作一聲沉重的歎息。
如果說當年的五條悟和夏油傑,還能稱其為問題兒童。
但是山田憐子做的事情,他無法反駁,哪怕采用的方式對心臟不友好。
麵對已經堅定了道路的憐子,夜蛾正道唯一能傳達的隻有善意了。
“如果遇到什麼難題,一定要來尋求我們的幫助,生活上的小問題也可以。”
“一定。”
“悟那家夥,表麵不靠譜,但關鍵時刻還是能依賴的。困難的事情,讓他去做。”
“嗯。”
“還有,悟說你有在自己身上做人體實驗的習慣。儘量避免這麼做,注意控製風險。不要仗著反轉術式亂來。”
“我明白。”
前不久,憐子為了確定在咒術發動的過程中,施術者的主觀意願和客觀動作分彆產生的作用,把自己送上手術台,在切斷喉返神經的情況下,嘗試發動以聲音為媒介的咒術。
實驗的結果十分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