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灑下。
熏風拂麵。
遍布繁花的綠茵之上,夏油傑站在那裡。
血條已經被削到接近臨界點,馬上就要變成詛咒師口中餐的漏瑚則被領域的邊界推開,逃過了一劫。
而花禦站在領域的正中心。
如同一棵樹,一朵花,一株草,與領域完美共生。
天人合一,無相無形。
此處自然的靜謐之美,讓人狂躁的心情中自生安定,再升不起一絲一毫褻瀆的心思,隻想靜靜體悟這一份美好。
憤怒消失。
怨憎化解。
鬥爭平息。
苦痛彌散。
猶如赤子,心中無暇,擁抱天地萬物。
夏油傑眼中所見,耳中所聽,五識所感,世界是如此美好,美好到迫不及待想與之融為一體。
而心中卻警鐘巨響。
錯覺之中,一叢叢茂盛的鮮花、野草、荊棘或者灌木等等植物生機勃發,於分秒間即可發芽、成長、盛極。
而後衰敗,一旦生機斷絕,則以恐怖的速度開始膨脹、腐敗乃至分解。
自然的輪回,本是天理。
但是加速千倍百倍,那就隻能是詛咒。
如火的咒力從夏油傑的右臂之上升起,進而蔓延全身,幫助他抵抗四周看似祥和實則包含殺機的詛咒,同時也可為他帶來近乎雷霆一般的力量。
現今的咒術界,對付領域有好幾種方式。
新陰流有一套秘傳的高效結界術,可以讓人用最少的咒力建立一個附加術式的高級結界,用以抵抗領域的必中效果。
而那些本身已經可以張開不完全領域的咒術師,如果不能用領域展開戰勝敵人的領域,多半會選擇將自己的領域化為一個薄層覆蓋在身上,在抵抗必中效果的同時減少消耗,也就是常常提到的領域延展。
在有著久遠傳承的禦三家中,還有學習門檻更低的秘術。僅僅依靠咒力操作的技巧,就能抵抗領域。比如禪院家的“落花之情”——即使沒有結界術的高深知識,隻要是曾經達到過黑閃境界的咒術師通過一兩年的專門訓練都能學會。
然而,以前的夏油傑根本不考慮這個。
他自己就有好幾套可行的方案。
手頭有強力咒靈的時候,讓特級咒靈開領域抵抗必中即可。
手頭隻有炮灰的時候,一發小規模的極之番就可以擊穿領域——敵人的領域被破壞後,一般也沒什麼力量再戰了。
而此刻,沒有咒靈幫忙的他,則選擇將咒力覆蓋在身體表麵,進行防禦。某種程度上說,與“落花之情”有異曲同工之妙。
但是也有不同。作為特級咒術師,夏油傑不需要為了節省咒力而進行針對性的反擊。
與其扣扣搜搜,花費心思搞防守反擊,最終虛耗自身,不如正麵對抗。
惡戰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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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公裡外,東京都立咒術高專校區的圖書館,山田憐子停下尋找書籍的動作,專注地看著自己的手。
就像剛剛徒手摸了一把燒熱冒煙的油鍋,微微的痛楚還殘留在指尖。
怎麼了?
按照時間算,詛咒人偶最多也就剛剛被送到林玉平的手上。
究竟是出了意外?
還是夏油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開大,不小心波及了詛咒人偶?
憐子靜靜地感受著。
十幾秒過去,沒有更多的異樣。
她在糾結要不要給林玉平直接打個電話。
但是剛剛掏出手機,來電顯示就跳到了屏幕上。
憐子長出一口氣,按下接聽鍵。
“喂?出什麼事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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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拳頭、兩股咒力的碰撞隻在一瞬。
咒力掀起的風讓繁花飄散,旋轉飛舞,為這場死鬥添上美輪美奐的妝點。
當察覺突襲無法奏效之後,花禦就再沒有向上傾注更多的力量。
它已經見識過夏油傑的速度和力量。哪怕他在百鬼夜行裡丟了一條手臂,可不論是近乎能夠從身體的任何一個方向毫無死角從容發力的體術,還是或爆發或綿綿不絕,於瞬間毫無滯澀地切換咒力流動的操作技巧,都依然是堪稱登峰造極的技藝。
於是花禦選擇了拚耐力的方法。
換了個戰場環境,雙方咒力的消耗速度都加快了。
花禦要維持領域。
而夏油傑也要用咒力保護自身。
若是在東京市區,花禦也許十秒都撐不下去。
但是,此刻背靠野鳥之森近三百公頃的綠地和森林,花禦在持久戰上早已立於不敗之地!
這也是它和漏瑚有把握襲殺特級咒術師的最強底牌。
花禦後撤,選擇了防守。
而夏油傑則開始了加注。
時間拖得越久,對他就越不利!
夏油傑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花禦隻聽到背後響起淩厲的風聲,但夏油傑的動作甚至比風要更快,毫無間隙的從正後方發起了進攻。
在領域裡,花禦就好像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層層木質根須湧起,化作盾牌架擋住了這重重一擊。它轉身揮拳,可是夏油傑的身影已經隨著詭異的步伐離開原地。
然後,在花禦無暇回防的瞬間,對準了它雙眼處的弱點,又是一拳!
避無可避!
花禦腳下的地麵突然湧出大團根須,將它的身軀墊高。
它咬著牙,用肩膀接下了這一擊。
好像被疾馳的巨象撞上,手臂失去了知覺,搖搖欲墜。
但夏油傑的行動卻未曾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