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 24 殘磚碎瓦 銘刻變遷(2 / 2)

“原來如此。”

“但是,‘不死’不具有任何的攻擊力,如果天元要參戰,她必然使用術式反轉。”

來棲華終於明白了。他接口說道:“她不能身為大結界的核心使用術式反轉,因為會讓結界轉而攻擊內部的人。如此一來,她必須想辦法短暫解除自己與結界的聯係,以獲取自由行動的能力。而你就在等這一刻,對嗎?”

“是的,來棲。根據我的判斷,她會將‘不死’術式短暫地賦予大結界,讓結界自我運行。而到那時,隻需要你破壞結界的一小部分,術式就會自我修複大結界,進而,讓結界也‘獲得永生’。”

“恐怕機會很短暫。”

“我看來,也許隻有一刻半刻。”羂索遙望洞窟開口處露出的一絲微光。“接下來,我們就隻有等了。”

他從袖口中掏出一個平滑如鏡,卻泛著水光的咒具,將它放置在一塊大石上。

沉默片刻,來棲華問道:“壬生家族真的會履約嗎,我有所懷疑。”

羂索輕鬆地回答:“對他們這些最傳統的術士來說,投靠我們,是唯一可以恢複遠古榮光的可能性。”

“可是人主必然勝過野神。”來棲華冷淡地說。

“所以我才說,壬生常行有才,但沒有遠見。”羂索冷笑,“他還沒想明白,咒術可不是一成不變的東西。”

風、火、水、土,雷電、日月……曾經被人們奉為神明的古老術式,如今已逐漸被人類文化的概念侵蝕。傳承【雷法】的家族誕生了【無下限】這樣古裡古怪的術式,古老的日神、火神相關的術式消失,隻剩下天照大神的詠歌與頌詞。

這讓壬生一族如何不著急?

來棲華長歎一口氣。

“也罷,你最了解島上的風土人情。今日之事完成,剩下的便交給你了。”

“那是當然,必不負所托。”羂索答道。

借助來棲華所贈的咒具,他能近乎永久地保存自己的本體。未來的一切,將由他來實現。

而來棲華,雖然外貌看似雌雄莫辨的少年,但是這隻是他的術式帶來的效果。那麼多年過去,他大限已至。

也許,隻有在那渺遠的、不可知的未來,他才能以咒物受肉的形態重臨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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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菅原慧生放出豪言,隻需一刻鐘就能滅殺兩麵宿儺。但是,若真正實現,仍是無比艱難的過程。

甚至嚴格意義上講,在最後的時刻,他們依然失敗了。

源信封印了兩麵宿儺的行動能力;菅原慧生送入他體內的咒毒抵抗了反轉術式的修複;蘆屋貞綱的長刀刺入他的心臟;阪田金時跟上,長斧狠狠揮動,砍下他的頭顱。

“你們想殺了我?”兩麵宿儺掉在地上的頭仍在笑:“老子偏偏不喜歡遂人意!”

他死到臨頭仍這麼狂妄,但咒術師們卻無能為力。

天元的可以禁止他使用術式傷人,卻偏偏無法阻止他自殺。

而咒術師若要把自己變為咒物,無需發動成型的詛咒——詛咒在他們出生的那一刻,已經埋入他們的身體。

隻需要足夠的恨、愧疚、懊悔……等等諸如此類的執念。

然後果決地,懷著詛咒之心,自我了斷。

在菅原慧生的【蒼】觸及兩麵宿儺的身體前一秒,他的頭顱和軀乾同時化為飛灰。

隻剩下二十根手指掉落地上。

近乎無儘的狂妄、饑渴與戾氣,組成了最邪惡的咒物。

阪上鹿子運足咒力,術式加持下無往不斷的刀鋒,竟然無法在這些外形猙獰的乾枯手指上留下痕跡。

功虧一簣。

賀茂光榮賭上性命的預言並沒有達成。

一旦這些手指找到宿體,兩麵宿儺就會重生。如今之事,還會上演,一遍又一遍。

這樣的結果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在令人難以忍受的漫長沉默過後,源信說道:“小僧不才,於封印術上略有所成。如今願行天元上師舊事,永久鎮封這些咒物。不知天元大人您意下如何?”

但是天元沒有回應,隻是皺眉仰望。

她沒想到,竟然有人趁著這短短的時間,對大結界做了手腳。

“上師?”

聽到菅原慧生的聲音,天元才恍然對源信合十祈禮。

“那便仰仗法師了。”

若是以往,天元還有能力鎮壓兩麵宿儺的手指。但是,現在的她,必須全神貫注於大結界。若是喪失她的引導,獲得“永生”的結界就會像她的軀體一樣,不知異變為何種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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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信和尚履行了他的許諾。

在他活著的歲月裡,那二十根手指始終被妥善保管。當他年老重病之時,也如當初的兩麵宿儺一般,將自己化為咒物,用以永久封印那些手指咒物。

而菅原慧生,在知道大結界的異變後,此後數年都在追查那個藏在暗中的敵人。

可惜的是,一無所獲。

而後,在彌留之際,他對子孫後代留下了這樣的話。

“我之後人,必忠於天元大人。凡有咒力,有術式者,必為前驅。如有人背誓,必不得善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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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無論是天元、源信還是菅原慧生都未曾想過,在此之後,僅僅一百七十四年過去,奈良東大寺就在源氏和平氏的鬥爭中毀於戰火。

傳承近五百年的咒術界神話,就此落入塵埃。

而後,公元1571年,織田信長焚毀比叡山延曆寺。源信和尚死後化作的咒物【獄門疆】與其中封印的二十根兩麵宿儺手指,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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