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短暫的沉默過後,秤金次雙手插兜,緩緩地說:“老子現在有一個問題。”
“你問啊。”鏡像歪頭,然後向前兩步,朝著他的麵孔吐了口煙:“但是,你覺得我會好心到解答你的疑惑?”
“當然不會,隻是好奇。”秤金次活動了一下脖子和胳膊。“不管你丫是老子我的鏡像也好,是一部分也好,咱倆應該都清楚彼此的尿性才對。”
他露出充滿惡意的笑容。
“——那你憑什麼會覺得,老子會把你嘴裡說出的狗屁玩意兒當真?”
作為咒術師,要學的第一課就是:不要聽咒靈的話。這項課程甚至早於咒術高專入學的年紀。
否則,還沒等活到上小學,無人教導的小術士們可能就被咒靈抓去大補了。
鏡像一愣,卻看到本體伸手,順暢地把香煙從他嘴角摘下來,自己抽了兩口。然後又伸手在他的褲兜裡把煙盒掏出來,用手指挑開蓋子,抽出一根,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這玩意兒味道竟然還一樣。”
然後順手把一盒煙都揣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這一連串的神操作讓鏡像直接卡殼了兩秒。
一千年前的老鬼怕是沒想過未來人的臉皮能有多厚——更何況是五條秘傳。
短暫的尷尬過後。
鏡像嗤笑道:“你難道心裡不是一清二楚麼?在踏入陷阱的瞬間,你的一半已經被吞噬了。”
他捋了捋頭上和秤金次一般無二的臟辮。
“五條悟來了都沒用。他最多隻會派人來給你收個屍,然後在你的葬禮上假惺惺地流兩滴眼淚——噢,那家夥的眼珠子可能都沒有流眼淚的功能。”
然後他停頓了一下,湊近了,在本體耳邊輕聲問:“所以,你自己想一想,你他媽的是不是個傻逼?”
秤金次翻了個白眼。
“嗬,老子是傻逼,你丫是什麼?”
—————
骷髏湖的形狀十分詭異。
遠看,隻是圓圓的一小灣結了薄冰的水,甚至還不如很多公園裡的噴水池大。
向內十幾步,越過碎石堆的淺灘,湖底卻突然變成了光滑的巨石,而後急轉而下。就如同精工製作的壇子開口。
向下則足足五十幾米深才到潭水之底。潭底同樣光滑,平整。
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個天然的巨型冰臼。冰川融水攜帶著冰屑和碎石,在岩縫中形成湍流,經過無數年方才打磨而成。
星綺羅羅沿著冰蝕形成的水下岩壁一路摸索。
中間換了幾次氣。
就當他覺得自己已經探查過每一寸岩壁時,他的手指似乎摸到了什麼正在蠕動的活物。
冰冷。
黏滑。
他猛地縮手。
是暗流?還是水下生物?
點亮手電,隻看到一隻皮膚近乎透明的蠑螈。高山寒冷的湖泊中生物稀少,能遇到一隻簡直是撞了大運。
蠑螈受到了驚嚇,從一直安靜趴著的岩壁上跳開。
星綺羅羅伸手捉住了它。
在沒有咒力的普通動物學家眼中,這隻蠑螈似乎有些變異,皮膚變得更粗糙,還生出一些蹠疣。
但在星綺羅羅眼中,小家夥四足和腹部的褶皺被撐開,露出裡麵的漆黑光滑的球體。
球體裡還孕育著什麼正在蠕動的活物。
全部都是充滿惡質的活卵與胚胎。
這是詛咒侵蝕。
沒有咒力的活物在接觸惡性詛咒時,肉/體中會有詛咒沉澱。當詛咒的量足夠時,就會凝結成某種活性的寄生質——其原理與咒物和咒靈受肉相似。
如果這種侵蝕來勢迅猛,那麼被侵蝕的人會因承受不住而迅速死亡。
如果循序漸進,則身體極有可能適應這個過程,進而成為咒力的適應體。
這隻小蠑螈如此。
羂索在上千人體內預埋咒物的做法也是如此。
星綺羅羅放掉那隻可憐的小蠑螈,減緩了遊動的速度,將手指放在湖底的石壁上,細細感受每一寸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