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她,也許真的沒有那麼強。
菊池英二或許用孩子威脅過她,她才開始了絕望中突破極限的努力。
讓自己的憤怒和不甘任意發酵,把自己活生生變成詛咒。
給孩子留下僅有他能看到的預知答案。
教給他如何用生命孕育詛咒,然後以最慘烈的方式完成複仇。
走到一樓,地麵上的殘穢已經消失了一些。再過不多久,就會淡到憐子看不到的程度。
“日車先生,能否——”
“這裡或許有地下室。”
憐子不由得感慨,跟聰明人說話真省力:“對,麻煩您了。找到之後,不要開門,讓我先進去。”
地下室很快被找到。拉開向下的門,濃烈的屍臭味再也無法遮掩。
向下走,紛繁飛舞的手賬紙四處亂飛,並非像傳聞中那樣是瘋子寫的無字天書,上麵的字跡僅限有咒力的人才能看到。
地下室裡,沒有像普通民宅那樣堆滿雜物,隻是在鋪滿字紙的一角,有半具青年男子的屍體,被鎖鏈穿過脛骨,固定在牆上。簡陋的白色衣物已經染成褐色,而另一半軀體早已變形——一個特級的咒胎在孕育。
隻是現在,他沒有媽媽的保護了。
“最後,還有一個要點,日車先生。今後不要隨意向可疑的陌生人透露你有咒力的事情。”
“我也有可能被賣掉?”
“對,擁有咒力的人,哪怕隻是屍體,也能在黑市上賣出和象牙製品差不多的價錢。稍後我會整理一個自我防護的文件給你。”
憐子背對著他說。
“接下來又是非法處刑的時刻了。日車先生,您可以離開了。”
那位女詛咒師還算是罪有應得,但麵前的咒靈和可憐的死者,僅僅為了複仇。
真的是非法處刑。舍棄應有程序的、個人主義的審判。
隻是日車寬見站在她身後沒有動。
“我要糾正一點。”他說,“你理解錯了。程序正義隻是為了追求實體正義的方法,後者才是法律存在的真正目的。所以,你這樣的做法並沒有錯。也許他曾經是受害者,但他為了複仇殺害如此多無辜之人,也應當為這份罪行付出代價。”
菊池英二該死。
但是那些不明真相的涉事人呢?
“是嗎……謝謝你的理解。能得到這樣的回答,真的是太好了。”
憐子右手掏口袋裡開始嗡嗡作響的手機,隨意地伸出左手,指向角落裡的詛咒源頭。
電光閃耀,照亮了整個黑暗的地下室,甚至有些刺眼。
在刺目的光芒中,斜向的光源照亮了她左手腕背部一道像被刀砍傷的狹長傷疤——即使日車寬見接觸過幾十起家暴案件,也很少見過這麼深的痕跡。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感慨,就被憐子尖銳到破音,乃至破壞氣氛的叫聲嚇了一跳:“臥槽!你說什麼?!”
電光消散,地麵上已經不再見到那半具腐屍,隻餘一團黑色的、散發著燒焦氣味的物體。而日車寬見身上那跟隨了許久的白色霧線也隨之消失。
他安全了。
但是作為律師那搜集線索的本能還在運作。
日車寬見聽不清憐子電話中具體談論的內容,隻能聽出對麵也是年紀不大的少年音。
“兩麵宿儺受肉?……哦……還沒確定?伏黑同學怎麼樣,沒死吧?……哦,沒大事就好……嘖嘖,這是哪家的壯士,竟然敢吃兩麵宿儺的手指?吃了竟然還沒死……哎?五條老師說要我過去?”
憐子猶豫了一下,隨即想通了什麼。
“原來如此,我大概明白老師的意思了。我這裡剛剛處理好了,大約半小時後和新田就出發,明天早上五六點鐘能到。等著我啊。”
憐子掛斷電話,對日車寬見歉意地笑了笑:“抱歉,臨時有急事。之前答應你的自我防護要點大概兩三天後才能給你……注意保護好自己,以及天亮了記得先配平光鏡。”
“知道了。“
一直板著臉的日車寬見罕見地露出微笑。
他又開了個極少開的玩笑。
“至少強迫加班我說對了。還有……祝接下來,一切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