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鳶抬頭看著天空。
尋城很大,這裡有她的父母親人,有她的丈夫。
可沒有一個人,能在這種時候陪在她身側,和她說一句,不要害怕。
她一開始就做好了不太樂觀的打算,所以看到結果的那一刻,反而沒有預想中的崩潰,或是難過。
她很平靜,平靜的接受了這件事。
也不是說她心態樂觀,而是知道,不樂觀也沒辦法。
她也很想大哭一場,但沒辦法。
在這個地方,她始終都是一個外來者。
她的父母有彆的女兒,她的弟弟也有彆的姐姐。
甚至連她的丈夫,也從來都不屬於她。
人似乎隻有在生病的時候才會後知後覺的感到孤獨。
哪怕她早就習慣了這種感覺。
但在最脆弱的時候,這種感覺好像被無限放大了一樣。
岑鳶隻是很想長長的睡一覺,可能等她睜開眼以後就會發現,其實這隻是一場夢而已。
但她知道,這不是夢,這些都是真的。
有擺攤算命的老人家見她在這坐了這麼久,主動過來詢問她,要不要算一卦。
岑鳶搖了搖頭,禮貌的出聲婉拒:“不了。”
她那張臉仍舊蒼白無血色,笑容卻帶著她慣有的溫婉。
老人家認得她臉上的表情。
在醫院附近待久了,也就見得多了。
隻是不知道這個小姑娘是得了什麼病,年紀輕輕的就。
他歎了口氣。
唉,造孽啊。
岑鳶在回家的路上接到了江窈的電話。
她語氣不太好,讓她回來一趟。
岑鳶靠著車窗,聲音有點虛弱:“怎麼了?”
江窈不爽的皺了下眉:“沒事你就不能回來了嗎?”
岑鳶不想和她吵:“沒什麼事的話我掛電話了。”
江窈在心裡罵她假清高,又怕她真的掛電話,於是急忙開口道:“媽在家裡發脾氣,你趕緊回來安慰一下。”
劉因的脾氣不好,三天兩頭就發脾氣。
岑鳶現在沒有力氣去應付這些,她隻想回家,好好的睡一覺。
“我今天沒空。”
江窈音量拔高:“岑鳶,她可是你媽,你不管她?”
岑鳶手按著額頭,昨天晚上睡的不怎麼好,早上起床頭就有點疼,被江窈吵了這麼久,疼的更厲害了。
岑鳶沒有再理會江窈,把電話掛了。
的士司機停在路口等紅綠燈,岑鳶想了想,還是出聲說了一句:“師傅,麻煩調頭去平江公館。”
--
她在門外就聽到劉因的聲音了。
她的聲線很細,發起脾氣來越發尖利刺耳。
有點像指甲在黑板上剮蹭的聲音。
看到岑鳶以後,那些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傭人頓時鬆了口氣。
夫人發了半天脾氣了,江窈小姐一個小時前就借口有事溜了。
留下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夫人脾氣大,每次沒個三四個小時那是平息不了的。
岑鳶頓了頓,繞開地上的玻璃碎片,走過去。
劉因看到她了,火更大了,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你這個廢物還有臉回來,要是你能把商滕拴住,你爸敢這麼對我嗎?”
劉因發脾氣的時候很容易遷怒他人,這也是為什麼江窈不願意待在這裡的原因。
岑鳶沉默了會,沒說話。
劉因一看到她這木頭性格就來氣:“聽說商滕領養了個小女孩回家?”
岑鳶點頭:“嗯。”
劉因氣笑了:“他這是在打我們江家的臉呢,你知道現在外麵的人都在說什麼嗎?說他寧願養其他女人的孩子也不願意和你生!”
這些流言流語,早在商滕決定領養陳甜甜的那一刻起,岑鳶就猜想到了。
他那麼聰明,肯定也早就能想到。
劉因看到她手上的檢查袋,頓了頓,問她:“病了?”
岑鳶搖頭:“沒什麼。”
劉因這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她的臉色不太對。
似乎突然想到些什麼,她神色怪異的讓她上樓。
二樓的臥房裡,隻有她們兩個人。
劉因讓她把東西給她。
岑鳶沒動。
劉因不耐煩了,又催了一遍:“快點!”
岑鳶看了她一眼,然後把檢查袋遞給她。
劉因打開,抽出裡麵的檢查結果,上下看了一遍。
她的臉色唰的一下全白了。
手顫抖了幾下。
她看著岑鳶,長達數十秒的沉默裡,她臉上的表情很複雜。
岑鳶仿佛在裡麵看到了些不易察覺的心疼。
但是很快,劉因把檢查結果撕的稀碎:“這件事千萬彆和你爸講,聽到沒?”
岑鳶看著她,感覺喉嚨異常乾澀:“其實你一直都知道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