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上拖鞋去了客廳,把藥箱拿過去,進了商滕的房間。
她動作輕,怕吵醒他。
商滕的房間很簡潔,顏色基調也很簡單。
和他這個人一樣,都是冷冰冰的,不好接近。
岑鳶隻把床頭燈開了,一檔,昏黃色的光。
商滕的睡顏安靜,纖長卻不算卷翹的睫毛。
五官輪廓以及線條在燈光的映照下,仿佛被人用畫筆加深勾勒過一樣。
他也隻有在這種時候,才讓人感覺周身是有溫度的。
在這個圈子裡,像他這個年紀的人,還在享樂人生。
可他卻過早的承擔起了家族的重責。
他應該也有許多身不由己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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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鳶把他額頭上的紗布輕輕揭開,血已經凝固了。
傷口其實不算深,不是需要縫合的程度。
但因為處理的太過隨便,所以看上去有些駭人。
岑鳶用棉簽沾了點碘伏,給他的傷口消毒。
房間裡的那點光亮,隻能起到微弱的照明作用。
岑鳶低頭去拿藥的時候,正好對上了商滕的視線。
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醒的,那雙眼太過深邃,哪怕身側就是燈亮,可他的眼神還是暗的。
弄醒了他,岑鳶和他道歉:“你額頭上的傷不好好處理的話,可能會感染。”
商滕從床上坐起來,睡衣前兩顆扣子散著,領口微敞,脖頸線條往下延伸,甚至還能看見半截鎖骨。
他不急不緩的把扣子扣上,剛睡醒的聲音有些沙啞:“你去睡吧。”
岑鳶沒動。
商滕又說:“我自己來。”
岑鳶搖頭,罕見的反駁了他的意思:“你肯定又隻會隨便應付一下。”
她太了解他了。
所以她難得的,也有這麼堅定的時候。
商滕沉默了一會,最終還是妥協。
岑鳶給他消完毒了,開始上藥:“可能會有點疼。”
他隻喉間低嗯一聲,便沒了其他反應。
他坐著,她站著,罕見的身高差異反了過來。
這還是第一次,不是在做那種事情的時候離他這麼近。
岑鳶可以很清楚的看清楚他眼角的那粒淚痣,褐色的,很小,不細看其實看不出來。
在他那張總是冷冰冰的臉上,反而多出了幾分禁欲性感。
像是不容褻瀆的天神,也開始勾引世間,
離的太近了,岑鳶甚至能聽見他的呼吸聲。
不算沉,但在這個安靜的房間裡,還是難以忽視的。
此時,那陣呼吸聲像是實體化,變成了一個又一個細小的鉤子,沿著她的心臟往外拉扯。
酥酥麻麻的感覺。
商滕很安靜,一句話也沒說。
岑鳶上好藥以後,把東西收拾好,還不忘叮囑他:“這幾天洗澡的時候注意些,不要碰水。”
“嗯。”
岑鳶把醫藥箱收拾好,頓了頓,她還是問了一句:“你的傷,不是磕傷對吧?”
商滕看著她。
岑鳶微抿了唇:“我剛剛看了一下,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砸破的。”
商滕低沉出聲:“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
這話的意思便是在下逐客令了。
商滕不喜歡那些彎彎繞繞,他表達不耐煩的方式很直接。
就像現在這樣。
岑鳶有自知之明,沒有再追問,和他說了句晚安以後,打開房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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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甜甜開始上幼兒園了,商滕幫她改了姓,跟著他姓商。
周阿姨每天接她上下學。
家裡突然少了個小孩子,安靜了不少。
岑鳶甚至有點不習慣了。
工作室已經開始裝修了,岑鳶偶爾會去查看一下進度,順便買些水給那些裝修工人。
好在最近氣溫開始涼下來了,不然在這種高溫下工作,很容易引發中暑。
她給周悠然打了個電話,這幾天沒她的消息,岑鳶有點擔心。
以前一周她會給自己打三通電話。
可是自從上次以後,周悠然一點消息也沒有。
電話響了很多聲才接通,周悠然的聲音有些虛弱,聽起來有氣無力的:“鳶鳶。”
岑鳶擔心的眉頭皺了起來:“怎麼了,是生病了嗎?”
周悠然笑了笑:“沒事,我一猜就知道你肯定會擔心,所以才沒給你打電話。應該是之前累著了,所以有點氣虛,去看過醫生了,醫生說沒什麼大問題,讓我好好休息。”
岑鳶的心這才稍微放了下來:“你身體本來就不好,這些天就好好在家裡休息,實在閒不住的的話就去和鄰居打會麻將,待會我給你轉點錢過去。”
周悠然忙說:“你不用再給我轉賬了,我自己有錢,我攢了很多,夠我下半輩子吃喝的了。”
岑鳶每個月都會給她打錢,最近這段時間越來越多。
尋城是大城市,不比他們小鎮子,物價高,需要用到錢的地方肯定也很多。
所以周悠然希望她能把這個錢自己留著。
岑鳶卻說:“錢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你多注意休息,彆太操勞了,我找個時間回去看看你。”
周悠然一聽她要回來,立馬開心的笑了:“那我先把臘肉臘魚掛出去曬好,等你回來就可以吃了。”
岑鳶也笑:“記得讓徐伯在他家魚塘抓幾尾鯽魚,我想喝你做的鯽魚湯了。”
周悠然忙應道:“好好好,你想吃什麼我都給你做。”
這話說完,周悠然沉默了會,似突然想到什麼一樣,長歎一口氣:“下個月,是那孩子的忌日吧?”
岑鳶忽的頓住,遲遲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