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嬸笑著把酥肉從她碗裡夾出來,提醒商滕:“甜甜不愛吃酥肉,喜歡吃酥肉的是岑鳶。”
一邊說著,她一邊把那塊酥肉放進岑鳶的碗裡。
用開玩笑語氣,說出半真心的話:“你哪怕是把對甜甜的上心,分十分之一到岑鳶身上就好了。”
她心疼岑鳶啊,小姑娘也沒多大,二十三歲來的這個家,性格也好,又溫柔。
老公工作忙,不管多晚回來,她都會乖乖的在客廳裡等。
就是為了給他留一盞燈,給他煮醒酒湯。
有時候何嬸勸她早點休息,岑鳶卻笑著說:“他在外麵工作那麼累,我也想為他做點什麼,哪怕隻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何嬸覺得,現在的這一切,都是商滕咎由自取。
恨鐵不成鋼的同時也覺得可惜。
她也算是在商滕身邊待了一些年,對他的性子摸的通透。
太過深沉內斂了,最後吃苦頭的那個人,反而是自己。
什麼事情都憋在心裡,久而久之,是會憋出病來的。
但這些話,顯然不該是她來說。
說到底,她也隻是商滕花錢雇來的,與他非親非故。
但配說這些話的人,卻從來不說,他們隻會不斷給他施壓。
那塊酥肉,岑鳶最後還是沒有吃。
她把碗推開,說自己已經吃飽了。
商滕下顎微抬,也沒看她,安靜的吃自己的飯。
何嬸微不可察的歎了口,岑鳶明顯是在避嫌,是真的,一點關係也不想和商滕沾上。
連她都能看出來的事情,商滕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呢。
想到這裡,何嬸下意識的看了眼一旁的商滕。
他臉上沒有任何異樣,似乎並不在乎。
一頓飯吃完,何嬸留在飯廳收拾碗筷,商滕起身準備離開,岑鳶叫住他:“商滕,我們聊聊吧。”
她的聲線柔和,所以哪怕是再平常不過的語氣,聽起來都是溫柔的。
男人剛把外套穿上,係著西裝前扣的手,因為她的話,而有片刻的停頓。
“嗯。”
他低下頭,繼續把扣子扣好。
書房有股淡淡的岩蘭草香。
是之前岑鳶特地為商滕換的,提神醒腦。
商滕總是工作到很晚,岑鳶怕他身體受不住。
他好像一點都不在乎這些,總是過度的透支自己的健康。
但好在,他的身體很好,有定期鍛煉,也很少生病。
書房內隻有他們兩個人,商滕直入主題:“說吧。”
很直接,但也並不意外。
岑鳶把鑰匙從包裡拿出來,放在桌上:“這是家裡的鑰匙,上次走的時候忘記給你了。”
他隻低嗯一聲,算是給過回應,繼續安靜的等著。
因為知道她想說的重點不是這個。
岑鳶輕聲笑笑,突然問他:“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場景嗎?”
男人微抬的眉骨,似乎在無聲的給岑鳶回應。
他不記得了。
倒也不意外。
不記得才是正常的,畢竟沒有人會去特意花費時間,去記住一個陌生人。
岑鳶說這些,也不是想和他敘舊。
她隻是想把一切都說開了,然後鄭重的和他道一次歉。
“但是我記得很清楚,因為太像了。”
她仍舊在笑,笑容裡多少透露些苦澀,岑鳶也沒想過掩藏。
她對商滕還算了解。
不管她隱藏的多深,商滕隻看她一眼,就能發現端倪。
他太聰明了,聰明到讓人覺得恐懼的程度。
“那段時間,我的精神甚至都有點恍惚,因為難過,太難過了。所以哪怕是遇到隻有眉眼與他相似的你,都能當成救世主一般,想要留在你身邊。”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手還有點抖,那種難過的無力,再次湧了上來。
就像是把愈合的傷疤重新揭開,又疼了一回。
她背過身子,把眼淚擦掉。
“我不該這麼做,對不起。”
她微抿了唇,唇邊重新揚起了笑,“但這些年,我這個妻子做的好像還算稱職,如果能抵消一部分你對我的恨,我的愧疚也會稍微少一點。”
商滕歪了下頭,骨節分明的手指,搭放在桌上,散漫的輕點著桌麵。
自然垂放時,甚至能看見小臂延伸至手背的筋脈血管。
他把眼鏡往上推了推,鏡片過濾掉眼底大半的情緒,看上去便隻剩下漠然。
書房的隔音很好,因為商滕討厭工作的時候被人打擾。
商滕不開口,岑鳶就一直安靜的等著。
屋子裡有暖氣,玻璃窗上結了一層霜,襯著窗外的夜色,像是冰雕。
商滕低沉的聲音打破了仿佛被凝固的寂靜。
“他對你很重要?”
是不見起伏的一句話,仿佛隻是好奇而已,彆無它意。
但他很少對什麼事情好奇,所以也算是罕見。
岑鳶愣了一會。
每次想起紀丞,她都會難過。
她沒有直接回答商滕的問題,而是輕垂下眼,苦笑的說:“如果不是放心不下我媽,可能我就去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