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頓飯吃的很安靜,唯一話多的江窈剛剛被訓過,這會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吸引到江巨雄的注意力。
冬天不是一個特彆好的季節。
小的時候,鎮上的老人大多都死於冬季。
蕭索,凋零,終結。
江巨雄吃完飯後,接了個電話就回了書房。
客廳裡,隻剩下岑鳶和江窈。
後者看膩了自己三天前剛做的新美甲,打算趁現在有空再去美甲店重新做一個。
出門前,岑鳶叫住了她。
“江窈。”
她不太耐煩的回頭:“乾嘛?”
岑鳶猶豫了一會,方才開口:“媽最近身體不太好,你給她打個電話吧。”
江窈皺了皺眉:“媽身體挺好啊。”
“是榕鎮的媽媽。”
江窈神色不太自在:“關我什麼事。”
她伸手去開門,岑鳶輕慢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就當是我拜托你,可以嗎?”
話裡的語氣,的確帶了些許哀求。
江窈也不是完全對周悠然沒有感情的。
她隻是害怕她會帶自己回去,害怕回到那個貧窮的地方,她過不慣苦日子。
所以聽到岑鳶的話後,她稍微猶豫了一瞬。
電話最後還是撥通了。
用的岑鳶的手機。
在聽到江窈的聲音後,那邊的女人聲音虛弱,卻明顯帶著喜悅:“窈窈?”
那通電話講了很久,江窈甚至開始不耐煩。
周悠然在電話裡囑咐她注意身體,尋城天氣冷,風也大,當心感冒。
每天適當的運動一下,強身健體,也彆為了好看穿的單薄,現在可能沒什麼,以後老了就會落下一身病根。
她敷衍的應著“知道了。”
“嗯。”
“我會注意的。”
“行了,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了。”
“哎呀,這些事情都是常識。”
趁周悠然沒有開始她新一輪的長篇大論之前,江窈及時掛斷了電話。
她把手機遞還給岑鳶:“真是囉嗦。”
岑鳶說:“媽是擔心你。”
江窈沒理她,換了鞋子就走了。
岑鳶看到上麵的通話時間,眼睫輕垂,把手機鎖屏放回大衣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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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沒醋了,回家的時候,岑鳶順路去超市買了一瓶。
旁邊雙開門的冰箱上貼了個很大的牌子,上麵寫著新貨上架,限時促銷。
店員小姐姐過來推薦:“果酒,度數不高的,味道很好,非常適合女孩子,可以買點回去嘗嘗的。”
岑鳶有點心動。
她因為酒量不好,所以平時幾乎是滴酒不沾。
但今天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很想嘗試一下。
度數高的她肯定喝不了,這種低度數的,好像還可以。
於是她隨便挑了兩瓶。
是她喜歡的味道。
小區樓下的花店還沒關門,剩了點橘色的澳洲臘梅,岑鳶過去買了一束。
老板娘用牛皮紙給她包好。
旁邊的健身器材區域,正坐著帶著小孩閒聊的老人家,他們笑著和岑鳶打過招呼。
甚至連玩耍的小朋友,都奶聲奶氣的喊她:“姐姐晚上好。”
岑鳶笑了笑,從懷裡抽出一支臘梅遞給她:“你也晚上好呀。”
微風正好,帶了幾分涼意,卻又不那麼冷。
天氣應該快回暖了吧。
回到家裡,她把燈打開,餅乾正乖巧的蹲在門口迎接她的到來。
岑鳶把鞋子換了,讓它稍微等等,她馬上就來喂它。
她走過去,把客廳花瓶裡的花換了,插進自己今天剛買的臘梅,空氣中帶著淡淡的花香。
喂完貓以後,她才開始準備自己的午餐。
明明和酒最配的不是麵條,她卻煮了麵。
也不知道為什麼,生日還早著,她卻突然很想吃長壽麵。
以前紀丞每次過生日,他都會把自己的長壽麵偷偷端給岑鳶,騙她吃光。
“隻有你先平安長壽了,我才能平安長壽。”
岑鳶那個時候總笑他:“明明是自己不愛吃麵條,還用這種幼稚的話騙我。”
可是現在,岑鳶卻覺得,是不是因為她吃了紀丞的長壽麵,所以他才沒有平安長壽。
果酒的度數的確不高,可還是能醉人的程度。
岑鳶喝了幾杯後,就覺得眼前的東西開始變成重影了。
桌上的電話一直在響,餅乾在她腳邊急得喵喵直叫。
她卻像聽不到一樣,趴在桌子上,肩膀微顫,像是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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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嬸今天特地做了冬瓜排骨湯,想著給岑鳶送去,可是又不知道她住在那裡。
電話打過去了也沒人接。
商滕換好衣服從樓上下來,他有點事,要去公司一趟。
何嬸看到他了,急忙過來,問他知不知道岑鳶住在哪裡。
商滕把袖扣挽上:“知道。”
何嬸說:“上次她回來,我見她好像瘦了不少,所以給她燉了點湯,想給她補補,但是電話打過去沒人接。”
商滕看到桌上的保溫桶了。
遲疑了片刻,他說:“我去吧。”
何嬸愣了會:“啊?”
商滕罕見的多了點耐心,重複道:“我去。”
在他說第一遍的時候,何嬸就聽清楚了,隻不過商滕一向是事業優先。
他並不會因為生活上的私事而影響到工作。
所以有些遲疑:“公司不是還有事嗎?”
商滕把領帶正好,漫不經心的開口:“可以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