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染的五顏六色,身上穿的衣服也是鬆鬆垮垮的,外套拉鏈沒拉,褲子的襠很低。
這麼冷的天,腳踝還露了半截在外麵。
下車的時候天還是陰的,走了兩步就開始下雨。
岑鳶沒帶傘,隻能先站著躲會雨。
旁邊是賣魚的小攤位,老板正低著頭在看書,新華字典那麼厚,隱約可以看見書脊上的修真字眼。
盆裡死了幾條魚,腥臭味有點刺鼻,風一吹,熏眼睛。
岑鳶站在那裡發呆,什麼也沒想。
她身上穿的是高中的校服,寬寬大大也能看出她的清瘦纖細。
簡單的高馬尾,白皙的天鵝頸修長,哪怕隻是安靜的站在那裡,仍舊美的挪不開視線。
未施粉黛的清純往往是最能讓人記住的。
那幾個遊手好閒的小混混走過來,問她要不要一起去滑冰。
“前麵開了個溜冰場,哥哥帶你去玩會啊。”
他應該抽煙,而且煙癮很重,笑起來的時候,牙齒是不健康的黃。
岑鳶覺得他身上的味道甚至比這魚塘裡的腥臭還讓人難以忍受。
想吐。
她也不顧雨還在下,繞過他們離開了。
那群人卻不依不饒,跟了過來:“有什麼好害羞的,不會我們可以教你啊。”
“對啊,不想溜冰我們去上網,QQ炫舞你玩嗎,我紫鑽六級。”
“高幾的,看你這發育,高一吧?”
岑鳶越走越快,看到醫院了,她一路跑過去的。
手都在抖。
那群人她經常在看見,太顯眼了,想不注意到都難。
整天在街上遊手好閒的。
聽周楚楚說,他們中某個人在附近的人裡麵加了隔壁班一個女生,兩個人每天在QQ裡聊天。
前些日子那個女生沒回宿舍,好像是被那個男生騎摩托車接走了,一晚上沒回來。
岑鳶不是一個喜歡打聽彆人私事的人,但周楚楚的話卻讓她在意。
“聽說那個女生回來以後身上全是傷,她每天晚上都在宿舍哭,問她發生了什麼也不肯說。”
岑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肯定不是太好的事情。
偏僻的地方,文化程度普遍都不高。
窮山惡水出刁民,這話一點也不假。
醫院有點冷,岑鳶把書包裡的外套拿出來穿上。
這是紀丞昨天脫給她的,他今天走的時候也忘了拿,岑鳶原本打算洗乾淨了,等下次看到他的時候再還給他的。
她因為害怕,所以一路跑進的醫院,想快點甩開那群人。
以至於現在還在喘氣。
周悠然看見了,臉色擔憂的問她:“怎麼回事,喘的這麼厲害。”
因為跑的太急,唇色都有點泛白了。
紀丞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太大了,她把袖子往上卷了幾截,才露出自己的手。
她說:“下雨了,我又沒帶傘,所以就跑過來了。”
周悠然忙問她:“淋濕了沒,彆又感冒了。”
岑鳶笑道:“沒呢,我跑的快,雨淋不到我。”
周悠然看見她臉上的笑,這才稍微放下心。
她看向窗外,雨好像停了,天空陰沉沉的,能看見的地方都是一片壓抑的灰。
歎了口氣,又將目光收回。
岑鳶乖巧的坐在椅子上,認真的看著那些藥物的說明書。
周悠然有時候覺得自己很沒用,岑鳶明明還這麼小,卻不得不替她一起承擔家裡的困難。
像她這麼大的孩子隻需要為了自己的成績而煩惱,可她卻過早的就開始直麵貧窮帶來的悲哀。
這次住院,不知道又花了多少錢,以後每個月還得複查,又將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岑鳶為了替家裡減輕負擔,每次放假都會偷偷出去打工做兼職。
這些周悠然都知道,同樣的,她也知道,自己再怎麼勸,岑鳶隻會口頭上答應。
還是會偷偷去。
她很懂事,但周悠然卻不希望她懂事。
她應該有自己的童年的。
醫生的建議是希望周悠然再多住幾天,這樣也好觀察她病情的後續發展。
周悠然卻心疼這一天幾百的住院費,無論如何都要出院。
出院那天,岑鳶過來接她,周悠然走路還不是很順當,得岑鳶扶著。
她們下了公交車以後還得走上很長一段路。
鄉下都睡得早,六點以後就不在外麵活動了。
家家戶戶關上門,隻能透過那扇窄窗看見裡麵的光。
偶爾會有蟲鳴犬吠的聲音大破寂靜。
岑鳶扶著周悠然,緩慢的往前走。她又抬頭看天,漆黑一片,沒有星星。
她突然很想知道,未來的自己,會變成什麼樣的人。
讓媽媽過上好日子了嗎,脾氣有稍微變好一點嗎。
還有,應該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