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夏初, 早過了櫻花的花期,藤原家的院落中卻是滿院芬芳,粉白花瓣鋪滿了地麵。女官們三五成群的采折花瓣花枝,無論是點綴茶點還是夾與信紙一同贈人, 都風流至極。如今朝中上下都在準備夏越之袚, 藤原道長難得空閒, 在家中約了賀茂忠行,品茶觀花。
“此等美景, 卻不能出現宮中,真替聖上可惜啊。”藤原道長如此說著, 麵上卻帶著一絲諷刺。他可是說出此世即吾世這等大逆不道之言的人,可不像凡人那般將天皇是視為人間生命崇拜。
反季節的櫻花以陰陽術製成, 皇宮大院卻不容許陰陽師亂做手腳,就像禦醫們用藥隻求穩一樣, 皇宮的守備也一樣,。
若是賴光在此, 或許還會接一句種那麼多樹有啥用,但賀茂忠行隻是微微一笑沒有接話,這種時候他說什麼都不合適。藤原道長並不像信任賴光一樣對自己放鬆警惕, 他也一貫小心不留把柄。但也正是他這種敬終慎始的個性, 才讓藤原道長無法放心。
藤原道長也猜到賀茂忠行不會隨意去接這種話題,他輕吹了氣,將落入茶杯中的櫻花瓣拂到邊緣,才抿了一口道:“等後廚製成菓子, 你帶回去一些吧。”
這次賀茂忠行到沒有客氣,頷首應下,並與道長一同享用櫻花製成的點心。兩人都是正常的平安京貴族,就喜愛那些雪月風花的優雅之事,刻意避開朝政的麻煩事後,圍繞茶與和歌的話題也相談甚歡。當賴光登門的時候,兩人身邊的和菓子也去了大半。
被仆人們引入庭院中,賴光抬頭看了眼中間那顆反季節的櫻花樹,當下便想起了神域境那顆櫻花妖,他見藤原道長和賀茂忠行還是平日那副斯文儒雅的端莊清高模樣,當下道:“說起櫻花,有件事你們肯定不知道。”
藤原道長和賀茂忠行露出學神的笑容,顯然沒有將學渣賴光放在眼裡,笑道:“哦?說說看。”
“其實櫻花是櫻花樹的生殖器!”賴光興致勃勃的和小夥伴們分享自己剛補充的姿勢。
道長:“……”
忠行:“……”
兩人一起沉默下來,隻是默默地潑掉了杯子裡的茶水,扔掉了手裡的和菓子。賴光怕他們不信,便道:“是真的,不信你們可以抓一隻植物妖問問。還有啊,我們平時吃的水果果肉,那都是果樹的孩子啊,果肉就是那啥…哦哦叫子宮壁……”
道長:“…閉嘴。”
忠行:“…滾出去。”
賴光:“……咦?!”
就這樣,剛進門還沒彙報過工作的賴光被趕了出去,附送一道讓整個平安京的陰陽師都束手無策的黴運詛咒。
……
閒魚挺著一雙死魚眼聽賴光說完,也不知道該說藤原道長和賀茂師父口味太淡還是賴光嘴巴太賤。正在她琢磨著怎麼回答才合適的時候,就聽到髭切笑起來,道:“這也是活該呢。”
“兄長,這種不合時宜的話,哪怕是事實也不要說出來啊。”膝丸一驚,頂著賴光越發凶狠的目光提醒道。
髭切微揚著視線,用手點了下唇道:“又是人間的潛規則嗎?”
“是人與人相處的基本禮儀。”膝丸鄭重的解釋著。
“還真是麻煩啊,隨便好了。”方才還在認真聽的髭切隨意道。
“兄長!”
“其實就這方麵來說,你們兩個還真不愧是兄弟啊。”藥研看著賴光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伸手按了下眉心,他現在都搞不懂這兩個家夥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的了。
被褲腰帶兄弟捅肺管子也不是一天了,賴光竟然開始習慣起來,這次也沒有和他們計較,他深呼口氣,伸手摸摸女兒的毛毛,道:“等會兒賴信過來,咱們一起用晚膳。”
閒魚心裡有些發慌,抖著舌頭道:“這、這樣不好吧?”說好了親父女兄妹見麵都要隔著簾子呢!這在平安時代是常見的事情,像源氏物語裡有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都是不曾說過話的陌生人。
聽到閒魚的話,賴光笑起,擼魚的動作也加重了些,道:“一家人何必在意這個。”
閒魚更方了。
這個整天,閒魚都把犬小將放在自己的袖子或衣服裡跑來跑去,它終究是個剛滿月的小狗,加上每日都在增加的妖力負擔,一天有20多個小時都在睡覺。可再怎麼休息,也是有清醒的時間的,這會兒到了飯點,在衣服裡憋了一天的小奶狗便清醒起來,擺動著小短腿搖搖晃晃的順著閒魚的袖子跳下去。
它聳著鼻頭先是走到三日月腳下,抬起爪子勾了下他袖擺的流蘇,玩了會兒沒有抓到,便跑到賴光腳下轉了兩圈,找了個合適的位置,抬起後退,噓噓噓……
衣服裡趴一天,可把狗蛋子憋壞了。
賴光感覺褲腿一熱,低下頭,正好對上一雙水汪汪的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