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特裡大公有些僵硬,之前與管家的談話湧回腦海,他的心情不由得變得複雜起來。
不過複雜歸複雜,也不妨礙他的身體迅速做出反應,他邁開步子便向著藍星人的方向走了過去。然而卻有一個人比他更快,搶先把裝著藍星人的籠子拿在了手裡,然後――把籠子舉到了他的麵前。
侯升臉上擠出一個笑容:“這……大公,我原本想要給您一個驚喜來著,沒想到卻被您給發現了……”
他絞儘腦汁地尋找說辭:“這個藍星人是前不久我偶然發現,從一個走私販子手裡解救出來的,因為事出突然,所以沒來得及送去科學院……”
“恰好在路上遇到了您,我琢磨著,把他送給您自然要比送去科學院更好一些,所以才極力邀請您過來做客。沒想到這個小家夥卻中途逃跑,為了避免誤會,我才沒有將這告訴您……”
從政這麼多年,侯升深諳說話的藝術,避重就輕,含糊其辭,話說一半讓聽者腦補,甚至還不著痕跡地恭維了男人一把,可以說是將它運用得爐火純青了。
然而這話術對德特裡大公根本沒用,聽他說了那麼多,他卻隻關注一件事:“逃跑?你是說這個藍星人……主動逃跑?”
侯升一時猜不透他問話的用意,小心地答道:“……是,是的。”
話音剛落,他就看到德特裡大公向他伸出了手,侯升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忙不迭地把籠子遞了過去。
重葉坐在籠子裡默默地圍觀,不難看出,他麵前的這個男人明顯地位很高,那個與施虐狂麵容有五六分相似的男人麵對他時,臉上是帶著討好的。
德特裡大公舉起籠子,使它與視線平齊,他注視著籠子的藍星人,那個小家夥小小的一團,正乖乖地坐在籠子裡,不哭也不鬨,烏黑澄澈的眼睛也看了過來。
憑借龍族優秀的視力,他可以看清藍星人臉上的每一處細節:白皙光滑的皮膚、殷紅的嘴唇、看上去手感很好的,毛絨絨的發絲下是一雙瑩潤的眼眸,眼尾彎而微翹,不笑的時候眸子裡也像是含著笑意,如今抬眼看過來的時候,裡麵寫滿了探究和好奇。
最重要的是,他並沒有像幾天前見過的其他藍星人那樣,對他避之不及,德特裡後知後覺地發現了這一點,不由得愣了一下。
重葉是在看他,拉近距離之後,男人的麵容無限放大,他第一時間注意的也是那雙鎏金一樣的眼眸。
來到這裡之後,他也見過許多不同的眸色,不過金色的眼眸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像是粘稠的,幾乎要流淌出來的蜂蜜,帶著令人目眩的光輝,是一種畫筆無論如何也無法調配出的色彩,能讓人聯想到一切光明,神聖一類美好而正麵的事物。
現在這雙眼眸正在深深地凝視著他,裡麵含著重葉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不管怎麼說,反正不是敵人就是了。
重葉簡單粗暴地下了結論,他並沒有從這人身上感受到惡意,便在他身上貼了一個“中立·友好待定”的標簽。
這時管家提醒道:“是不是應該先將他放出來?”
籠子裡空間有限,重葉甚至都不能站起身來。原本這個籠子就是侍從匆忙找來的,自然不能要求太多。
“……”
“哢噠”一聲,籠門開了。
德特裡默默地伸出手,重葉便從籠子裡鑽了出來,站到了他的手上。
籠子自然就沒有用了,侯升殷勤地將它接了過來,偷覷德特裡大公的臉色,沒有從上麵看到明顯的不快,他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
他偷偷對那個侍從使了個眼色,想讓他去跟其他人對好口供,銷毀對他不利的證據。
侍從從見到德特裡大公開始就一直低著頭,偶爾抬起頭來,偷看幾眼落到男人手上的重葉,神情頗為不甘。
他恰好接收到了侯升的訊號,咬了咬牙,剛想轉身,卻聽到德特裡大公發話了。
“等等――”德特裡並沒有抬頭,他好像對手上的藍星人很感興趣,眼睛一刻也沒有從他身上離開,“我對於藍星人如何逃跑這件事很感興趣,有人能詳細跟我說說嗎?”
“畢竟他這麼柔……”他本想說“柔弱”,卻硬生生地止住了,迅速換了種說法,“……看上去體力不怎麼好,沒等跑出三步就會被捉住了吧?”
“這……”侯升猶豫了一下,大腦飛速地運轉,“我也是聽侍從轉述的消息,並不太清楚當時的狀況,不如讓照成來說說吧。”
照成,是這個侍從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