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幼崽抱著被褥進來了,本來長得就像一團棉花了,有些吃力地抱著被褥的樣子像是一隻笨拙可愛、觸感蓬鬆的綿羊。
樓綺年皺了一下眉頭,下意識想幫一把,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後,他頓了兩秒沒動,把鏡子遞過去,“照照,你臉臟。”
“?”人類幼崽不明所以,接過這個有點沉甸甸的鏡子,好重哦。
他看自己小臉白白淨淨的,沒發現自己哪裡臟。
可是哥哥專注凝視的眼神讓他有些害羞,他害羞了片刻後,噠著小腳跑開了,“我去洗臉。”他是愛乾淨的好寶寶。
等他走後,大妖慵懶地臥在床榻上。
“望塵鏡啊望塵鏡,按雲州城規定,凡人十六歲成丁,你給我照一下剛才那個凡人十六歲的樣子……”
話音剛落,鏡子如水,泛起層層波動的漣漪,浮現了一個人影。
人類幼崽在照鏡子,藕般的小手捧著鏡框,五官精致秀氣,臉頰軟軟的,有幾分憨態可掬,像枝頭一捧瓷白嬌弱的雪。因為不知道這個鏡子有什麼稀奇,他烏黑黑的眼珠子湊近了鏡子,疑惑地偏了偏頭,正仔細看自己臉上哪裡臟臟。
三個瞬息後,長大後驟然放大的麵孔浮現在眼前。
大妖僵了一下,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什麼什麼!人類幼崽以後長什麼樣子!鸚鵡可好奇死了,他繞了一下床,表示也想看看。
沒想到,他們的王卻立刻倒扣了鏡子,冷冷啟唇:“滾,有什麼好看的。”水波紋消失了,望塵鏡又變成了一麵顏色黯淡其貌不揚的普通鏡子。
速度慢了的鸚鵡,當即捶胸頓足,“王,就算沒什麼好看的,人家也想看啊!”
不是隻有貓才有好奇心的,鳥也有!!!
他恨不得在地上撒潑打滾,表示想看人類幼崽以後的樣子!然後就被大妖長長的尾羽一招製裁了。
樓綺年心氣稍微順了點,他本來的怒火有三,一是在水邊跟人類小孩對視了一眼,就被威逼下嫁,魅力大是他的錯嗎?二是他跟裴玄分明是同輩,莫名就矮了一輩,三呢……
第三點,他看了鏡子稍微消氣了點。
一主一仆還不知道,一縷殘魂始終在屋內,將這一幕儘收眼底。望塵鏡的存在,讓唐希心臟怦怦直跳。
趁孔雀大妖不在,他火速飄進了屋子道:“清清啊,你把枕頭下的鏡子拿出來照一下。”
人類幼崽照做了。
隻是小寶寶憂心忡忡,怎麼一天照兩次鏡子,“我的臉真的很臟嗎?”
“也不是很臟。”唐希撒了一個小謊。
也不是很臟……等於還是臟臟!
潔癖作祟,人類幼崽放下鏡子,又跑去洗臉了。
一縷殘魂端坐在鏡子前,幽幽釋放靈氣和咒語:“望塵鏡啊望塵鏡,告訴我那個孩子天狩十九年的樣子。”
望塵鏡再度泛起翩翩漣漪,鏡麵照出了人類幼崽天狩十九年的樣子,可與第一次不同,這一次望塵鏡的鏡麵浮現了淡淡的白色冰霜。
唐希瞠目結舌不敢置信,因為鏡子裡的葉清赫然躺在一口巨大的冰棺裡,少年臉頰毫無血色,每一寸皮膚、每一根微小的絨毛好似都結了冰,長睫微閉,他好似睡著了一般,可唐希知道,少年沒有生命跡象了。
因為腹部有一個巨大的血色創口,赫然是劍穿過的痕跡,一隻孔雀臥在冰棺旁,好似也沒有生命跡象,一人一雀緊緊相依。
唐希盯了良久,憤怒之餘痛徹心扉:“該死的!這未來怎麼還是沒有改變!”
與此同時,雲州城半空掠過兩道耀眼白光劍意。
路人紛紛抬頭,發出不絕於耳的驚呼聲,原來是兩個半大少年在禦劍飛行。他們大約十七八歲的年紀,身上穿著歸元宗弟子的白色校服,顯得身姿格外挺拔瀟灑。
這兩柄劍也沒有故意攪亂街市,引起騷亂的意思,而是在雲州城最大的客棧停下來了。
為首的少年修士腰間懸劍,劍身如冰如玉,一看就氣度不凡。
掌櫃精神一振,連忙迎了過來,“兩位可是接了委托,來降妖除魔的?”
少年修士輕輕頷首,抱拳道:“正是,我們是歸元宗弟子,我名鄭一鳴,他是我師弟景乾,我們剛踏入此境,就發現西南方妖氣血色衝天,目測應該是一隻金丹期以上的夢魘蛇妖。”
其實他們的羅盤感應到了不止一股強大的氣息,這頗為棘手,他們震撼心中翻江倒海的同時,也隻能感慨,雲州城不愧是修仙大城,不僅有四大世家鎮守,地方上的妖魔鬼怪也一個不缺。
而他們此次攜帶一群師弟師妹奉命下山,不僅要主持一場宗門招生選拔,還要查探情況為民除害。
除此之外,他們還得想辦法跟外出許久的秦巡師弟聯係上,那可是一隻千年蛇妖,實力一定不容小覷,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秦巡此時正在閉關療傷,靈氣在他身體裡遊走,聽到玉佩老者所言,他混沌的眼睛一下子睜開了,“蛇妖?”
“沒錯,我算出這附近有窮凶極惡的妖獸出沒,那應該是一隻金丹妖蛇,皮肉做羹大補,妖丹可以助你升到築基中期,扒下他的蛇皮可以做成水火不侵的蛇皮靴,你的儲物袋空間不夠,也可以借此機會換上一換了,唯一的缺憾是這隻蛇妖實力強悍,有些危險,如果一擊不成,反而會被纏上。不過你是救世之子,日後注定要對付更強大的敵人,這隻蛇妖勉強給你墊個腳吧……”
秦巡的歸元宗玉牌,有兩個師兄發給他的好幾通傳訊,秦巡本來不想理會,現在卻心念一動。
他唇角微抿,歎了口氣:“蛇妖害人,除去他也算功德一件,我這就聯係師兄師妹們。”
他手指在玉牌上一點,輸入靈氣接通了傳訊,兩人對話了一番,“放心吧,師兄,那蛇妖的蹤跡我已係數掌握了,這注定是一場惡戰。我們歸元宗弟子心懷蒼生,即使豁出師弟我的性命,我也要將其斬殺!”
他的口氣正義凜然,手中的飛霜劍也悄然在握,他把自己腦補得十分滿腔熱血,風骨凜然。
救世之子應當如何?應當如此!
另一邊,夜已深了。
“啊我困了,唐希哥哥晚安哦。”人類幼崽小小地打了個哈欠,眼角流出生理淚水,抱著柔軟的枕頭,像一隻乖順的小貓,然後他做了一場夢,夢到了一條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