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道:“上個月初五和初七你去了歸元宗兩趟,月中師尊交代一名弟子去歸元宗跑腿,本來師尊吩咐是我乾的,結果師兄你跟我說,師弟你彆那麼辛苦了,讓我把差事交給你。結果本來隻需要一天完成的差事,師兄你磨蹭了兩三天,我都被師尊給罵了。上個月下旬,你……而且師兄你每次要出遠門,都要焚香沐浴三個時辰,換一身嶄新的法衣。”
另一名師妹放下了烤了一半的妖獸腿,用女孩子出色的觀察角度,目光銳利道:“還有師兄,你最近好像很喜歡藍色,連劍穗和劍鞘都換成了天藍色。”
很可疑哦!
“師兄你剛剛還把一塊天璿玉放入儲物袋,是準備送人嗎?”另一名弟子正在吃嘴裡的肉,聽到大家說的話,也三兩下匆匆咀嚼咽下,快速插入話題。
“好了好了,師弟師妹們你彆說了!”陸麒淵迫不及待打斷道。
大漠黃沙中,風沙極為寒涼,可他越聽,渾身越發燥熱起來,高嶺之花般的麵容外表看似平靜,肌膚下的血管已經在加速奔騰。
他本人沒有感覺,經旁人稍微點撥一番,細數一場他的行蹤,他才發現自己果然太明顯了,蛛絲馬跡遍地都是。
少年劍修初次開竅,以為自己隱藏得極好,殊不知渾身破綻。
不止雲中闕弟子,雲中闕掌門天微真人也有所察覺。
這一日,天微真人劈頭蓋臉就是道:“我有一位遠方老友,閉關千年了來見我,還帶了他的徒兒,人家你有空見上一見。”
陸麒淵沒有反對,也沒有答應,隻眉目冷淡地頷首。
反正這些年,這些事太多了,他出言拒絕了,天微真人還要大發雷霆。
這一場相親宴,陸麒淵長眉沒入鬢角,全程顯出幾分遊離俊逸。等人走了,天微真人道:“這一個怎麼樣?”
陸麒淵目光一瞬間滑開,發現自己腦子裡完全沒有剛剛那位相親對象的臉,他心裡道了一聲歉意,冷淡道:“還行。”
瞧瞧這態度。
天微真人心裡氣不打一處來,“還行是什麼意思?你仔細看過人家沒有?”
“人家今年五十有六,儀表堂堂,是一名符師,修為已經是築基大圓滿,哪裡配不上你了?”
“……配得上。”
這一句吭聲有些遲疑。
“你喜歡什麼樣的,給我一個準話。”天微真人再度發火了。
陸麒淵眼前閃過一個人影,冷淡作答道:“沒有喜歡的。”
“是麼?”天微真人眉宇不易察覺地一挑,“我看你這段時日經常往歸元宗跑,淩霄仙君那徒兒,你不喜歡?”
一發暴擊!
陸麒淵整個人都僵住了,雙目大睜,臉上驟然浮現出錯愕和不自在,還有秘密被人發現的驚慌失措,耳根子整片都紅了。
“父親,你怎麼知道!”他心口亂跳,臉上再也維持不住冷然,看上去表現格外慌亂。
“彆問我怎麼知道……”天微真人也沒想到,在戰場上神擋殺神、魔擋殺魔的兒子,遇到情竇初開這種事這般不經事。他看不下去了,直白訓斥道:“喜歡就去爭取!瞧你這個樣子,一點劍修勇往直前的樣子都沒有!”
天微真人麵上毫無波瀾,心下卻冷嗤一聲:知子莫若父,臭小子,我是你的生身父親,我還不了解你?
陸麒淵沒有否認,這幾天被發現太多次了,他隻固執問道:“真的很明顯嗎?”
他不怕雲中闕同門看出來,也不怕他的掌門父親看出端倪,他隻擔心,那個小孩子會不會看出來?
對方才滿十六,在整個修真界眼裡,完全是幼崽級彆的年齡,也許什麼都不懂吧。
一股全然陌生的緊
張情緒絲絲縷縷蔓延,纏緊他的心口。
他側耳想要傾聽天微真人的回答,半天沒等來一句明顯或者不明顯,隻有一句劈頭蓋臉的訓斥:“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收拾收拾,同我去歸元宗!淩霄仙君和你宋靈寂師叔性情極為護短,不拿下他們,你一輩子也隻能心生妄想了!”
陸麒淵:“……”
他更加心慌意亂了。
修真界不流行師長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更講求情意到了、水到渠成,不過要找道侶,要拱彆人家的珍珠翡翠大白菜,還是要經過對方師長頷首同意。
天微真人對葉清不是一般的滿意。
他不是滿意葉清的資質,五靈根是踏上仙途的最低門檻,資質還是太差了一些。可對方是淩霄仙君的徒弟,腦子活泛,無論是符籙、煉器還是丹藥都是頂尖,還美名遠揚修真界,無論是師門,容貌還是才華,簡直無可挑剔。
更重要的是,葉清的出身。
葉清三歲時天微真人就見過了,那小童籍貫雲州城,三歲拜入宗門修仙,長得粉雕玉琢、眉眼可愛,確實非常討人喜歡,跟魔域沒有半點關係。
兒子若是喜歡人家,那就不會夜奔魔域,也不會殞命於天狩十九年,被人挖心剖肝,天道命格全改!
不可能再出現,兒子為一個魔女衝昏頭的景象。
修士禦劍飛行極快,不過這一次出行天微真人帶著兒子前來歸元宗拜訪,隨行還有許多見麵禮,出行極為正式,乘坐的是飛舟。
隨著歸元宗那巍峨山門越來越近,陸麒淵想到了天狩十六年,也就是這一年初見葉清的樣子。
是在小青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