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芷拿著這個理由說服自己出了國,以為自己真的能做到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能理智客觀地分析,但當有一些以前沒想過的問題出現的時候,栗芷才發現原來人的意誌力是這樣薄弱。
就好像某一天她因為出門的時候忘記帶雨傘,被淋了一個透心涼在寢室裡感冒發燒流鼻涕的時候,栗芷就沒辦法對著屏幕那邊蹙著眉擔心她的沈風和笑著說“我能照顧好自己”。
她當然能照顧好自己,但是發燒到39度就算吃退燒藥也隻高燒不退的時候,相比於他給出的酒精降溫法,她更希望這個時候沈風和能在她身邊,帶她去看看醫生也好,幫她遞過來一杯溫水也好,隻要他能在她身邊就好。
再好像某一天因為Y國國內政治問題,各個大學和學院的教授紛紛選擇罷課上街遊/行,她打電話過去跟沈風和分享這件天大的事,對方卻剛剛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就連漫不經心頻頻走神的聲音裡都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
她沒辦法對沈風和說的“我們突然發現了XXX的問題,還好最後能夠滾回”感同身受的喜悅,沈風和好像也並不熱衷於了解她說的“明天要去聽XXX的講座,是個業內大牛哦!”到底有多厲害。
生活裡這樣雞毛蒜皮的不快越來越多,兩個人好像就這樣漸漸走上了不同的世界線。
當初說好了要分享彼此的每一天,可到了後來,彼此的每一天已經不是對方所感興趣的了。
栗芷比沈風和先察覺到這一點。
一年快要過完的時候,栗芷跟沈風和照例通視頻電話。
她出國的時候讀的法律,雖然因為和國內的法律體係不同,對於回國就業並沒有太大的幫助,但當時選擇出國本來也隻是為了不和沈風和分開,沒有考慮那麼多。但也是一個偶然的機會,栗芷得到了當時另一個專業的教授意外的垂青,對方十分欣賞她,甚至鬆口對她拋出了誘人的橄欖枝。
說不心動是假的,但繼續讀下去就意味著還要繼續兩地分離。栗芷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再這麼撐過一年,兩年,對於異國又時差來說,實在太久了。栗芷本來想要自己做打算,但思前想後,最終還是決定和沈風和商量一下。
對方眉宇間仍然帶著因為缺乏睡眠和熬夜而引起的深深的疲倦感,聽過她試探性的話後沉默了片刻。
栗芷也沒有催,就靜靜地等著他的回答。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沈風和支持她繼續念下去,還是希望沈風和開口叫她回來,但栗芷知道,隻要沈風和說一句“要不你回來吧”,她就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回國。隻要他一句話。
然而等待片刻,沈風和的回答是,“小栗子,你自己決定吧,不管怎麼樣我都支持你的選擇。”
栗芷不知道是不是耳朵出了問題才聽出這句回答裡的漫不經心,但她還有點不甘心,也沒顧得上矜持,隻是想要試圖挽回一下,試探性地問道:“要不,等我回國,咱們就結婚吧?”
對方沒有回答。
栗芷屏息等待了一會兒,終於見屏幕對麵一直撐著額角不知道是不是在走神的男人抬起了眼,卻是淡淡地說道:“你稍等一下,我接個電話。”
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栗芷就坐在電腦前默默地看著沈風和拿起手機按下接聽鍵,站起身走到陽台上蹙著眉毛和對方交談,看著他眉頭一鬆,重新坐到電腦前問她,“你剛剛說什麼?”
栗芷深吸了一口氣,聲音也很平靜,“我說,沈風和,咱們分手吧。”
說是一時衝動也好,說是突然之間喪失理性想要他緊張一下哄一哄她也好,從來沒有任性過的栗芷也不知道自己這句話是怎麼脫口而出的,但叫她更沒有想到的是,對方在聽到這句分手之後,隻經過了短暫的石化,甚至都沒有多思考一會兒,多挽留一句,就輕輕回答了一聲。
“好。”
“所以說啊,”栗芷抬手將一杯米酒一飲而儘,撐著額角朝路亭無奈地笑了笑,“你說人生是不是很有趣,我為了沈風和考得D大出的國,最後卻因為這樣做了,才和他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