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死了正好。”桃夭乾脆坐到石頭上,聳聳肩,“
反正是個沒用的小禿驢,養著他又費錢又費神。”
小綠人錯愕:“我以為能跟從在桃夭大人身邊的,一定是對你而言頂重要的人。”
桃夭撇撇嘴,不作聲。
眼見那頭的滾滾連後腿都看不見了,磨牙大喊著滾滾的名字,飛身躍起,往一片淤泥裡砸下去。
呼一陣怪風,差一點就挨到泥巴的磨牙居然停在了空中,被一股無形之力卷住腰身,一把甩回來,安全落到桃夭麵前。
緊跟著,空中隱現一道青影,閃電般鑽入泥塘之下,很快,淤泥像燒開的水一樣冒出密密麻麻的氣泡,異常的震動從地下蕩出,小綠人站立不穩,從桃夭腳背上摔了下來,惶恐不已。
突然,轟一聲響,淤泥高濺,一條巨大的青蛇,睜著一對深紅的眼睛,身上的細鱗寒光刺眼,自泥底飛升而出,口中似銜著什麼東西。
小綠人嚇得趕緊躲到石頭後。
泥雨落地,青蛇也飛到了桃夭頭頂,蛇口一張,兩個泥團子滾下來。
泥團之一睜開灰色的眼睛,吐著舌頭,四腳朝天,哼哼唧唧。泥團之二卻跟死了一樣趴在那裡,一動不動。
“滾滾!”磨牙驚喜地撲過去,一把抱起滿身泥的蠢狐狸,“你活著?你還活著?”滾滾眨了眨眼,似受了莫大的驚嚇與委屈,趕緊往他懷裡鑽,生生把他也變成了半個泥人。
小綠人張大了嘴,指著那條青蛇:“你…你…”
青蛇落地,旋風乍起,再看,地上隻站了個年輕輕的青袍公子,膚如白瓷,眉目若畫,黑發似緞垂於腰間,縱然滿麵怒容,也是賞心悅目。
“呀,你出來啦?好難得。”桃夭衝他嘻嘻一笑。
青袍公子緊抿著嘴唇,似是憋住了天大的怒氣。
“我沒請你出手,這次是你自願,不算在你我的約定之中喲。”桃夭笑容不減。
半晌,公子拋出兩個字:“小人!”
“誰看到我都知道我不是大人呀。”她衝他吐舌頭。
公子攥了攥拳頭,說:“若非多年鄰居的情分,我老早吞你下肚!”說罷,他又瞟了磨牙一眼,警告道:“小和尚,你下次再如此魯莽,我便讓你嘗嘗什麼叫生不如死!”
桃夭趕緊補充:“他意思是讓你吃他做的飯。”
公子冷哼一聲:“知道我的厲害就好。”
磨牙聽了,鬆了口氣,嘀咕:“還以為是要我聽他作詩…那才是生不如死…”
“你說什麼?”公子質問。
“沒沒,什麼都沒說。”磨牙趕緊搖頭,並忙不迭致謝,“多謝柳公子救命之恩。”
公子又冷哼一聲,旋即垂頭看著自己的袍子,麵色痛苦至極:“好多泥!怎的這麼多泥!”話音未落,他轉身化風,狂奔而去。
“他他…他是…”小綠人目瞪口呆。
“柳公子是我們的老鄰居。”磨牙順口道,“我此番出來雲遊,柳公子也是形影不離。”
小綠人合上嘴,心有餘悸:“他是…蛇妖?”
“一隻立誌當詩人的蛇妖,與李杜齊名是他最大的理想。”桃夭狡黠一笑。
“那他那麼匆忙是去…”
“洗澡。他容不得身上有一丁點汙穢之物,以前磨牙年幼時,不小心尿到他腳上,他狂奔到河裡洗了三天澡。”桃夭撇撇嘴,看著地上那個泥團,“彆說他了,先把這廝料理了是正經。”
她走到泥團麵前,伸腳踢了踢:“喂,這麼容易就死啦?”
泥團裡睜開一雙花生米一般大的眼睛,一條近尺長的大泥鰍從泥堆裡露出來,無力地拍著尾巴。
“這就是你說的秋王爺?”桃夭指著泥鰍問小綠人。
“是的!”小綠人還是有些懼怕,躲在桃夭腳後頭說,“隻是他從前可比現在大多了,還有牙!”
“修煉不多久的泥鰍精罷了,已被柳公子廢了修為。話說精不如妖,你天生為妖,居然被一隻泥鰍精欺負到無家可歸性命不保…真是活著都沒用呢。”桃夭不客氣道。
小綠人漲紅了臉,小聲分辯:“我不擅長爭鬥與毆打,何況我也不是狗,怎能隨便咬人。”
“你明明可以去更好的地方安居。”桃夭不解,指著四周,“這鏡花澤空剩一個好名字,你看那山上,伐木過度已成禿瓢,再看你腳下,澤不成澤隻剩爛泥,又沒人拴著你,你非要留在這裡被泥鰍欺負,怪誰?”
小綠人沉默片刻,說:“我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