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茜的眼眸顏色比阿爾瓦的稍淺, 但是更明亮許多,即使麵容蒼白虛弱,咬住樹根的嘴角還在外流出汙色的毒血, 但是當她睜眼的瞬間,目光會讓人立即感覺到她是一位堅強又溫柔的女性。
阿爾瓦加快將根和皮搗成汁的動作,沒有用獸人語呼喚母親,側頭看向流淚的南茜, 用人類語言聲音沙啞的帶著哭腔對她說:“我遇見了一位極好的人類領主, 他將我從光之城中救下,並願意與我一同來接您離開。”
南茜慢慢的側頭看向萊恩, 嘴唇微張, 可是樹根和烏曼蛇草的毒性,令她暫時無法發出聲音,她沒有懼怕萊恩的黑發黑眸, 眼神中充滿感激。
“我來自奧蘭,是一位領主,名字叫萊恩,是空間的魔導師。”
萊恩眼眸溫和的對南茜說:“我看中了阿爾瓦的天賦, 想聘請他來為我做事, 現在的情況不方便多講, 等您毒性解除後養好身體再讓阿爾瓦, 將具體發生什麼事詳細告訴你。”
疼痛告訴自己不是在做夢,南茜想止住眼淚, 可是她控製不住。
至從被狐族獸人首領擄回部落, 南茜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了。
看見南茜的眼淚,阿爾瓦眼眶紅的厲害,直到將石碗中的樹根和樹皮搗成汁, 南茜嘴角的毒血不再外流,他這才顫抖的取出南茜嘴中樹根。
當樹根被取出地瞬間,南茜腹中翻湧,側頭吐出一大團帶著汙濁血液、被完整吞下的烏曼蛇草。這種草的氣味很難聞,而且還在擴散毒素,萊恩右手微揚,甩出一團火焰直接燒了個乾淨。
等到阿爾瓦將石碗中的枯汁喂給南茜服下,在原地稍作休息,樹根針對烏曼蛇草毒性解除的很有效,再加上將毒草吐出來,南茜體內的毒素解除許多,不再有致命的危險。
萊恩伸手從戒指中取出乾淨的清水,阿爾瓦接過後道一聲謝謝,小心翼翼的扶著南茜喝下。
南茜現在的身體不易飲用生命之泉和月亮泉水,因為她腹中的孩子已經死去但是還未下來,現在服用生命之水和月亮泉水,有少許可能會出現不好的情況。
清水衝淡掉些許南茜嘴中的苦澀,當阿爾瓦將樹葉碗還回去時,萊恩在他手中放下四顆裝的鳳梨糖。
金色的鳳梨糖被裝在乾淨的樹葉裡,散發出甜甜的氣息。
見到是極其珍貴的糖,阿爾瓦遲疑一秒,再次真誠且誠懇朝萊恩道謝。看見萊恩朝他擺手和眼神,於是將刨過樹根的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發現指甲縫還有泥,最後控製精神力將糖送進南茜的嘴中。
南茜起先不準備要,因為糖很貴,萊恩還是她們母子的救命恩人,隻是她動彈困難,而且嘴唇也處於一種麻痹狀態,被阿爾瓦用精神力將糖慢慢推進去嘴中。
糖的滋味很甜,比清水緩解苦澀的效果好很多。
萊恩看懂了南茜眼中的情緒,低聲道:“不要擔心,這糖是我自己做的,原材料也隻有我的領地上才有,您可以放心吃。”
南茜艱難的移動下顎應好,將糖含在嘴中,心中思索該怎樣回報萊恩,而且現在的她,也猜不到阿爾瓦能為萊恩做什麼事。
阿爾瓦將剩下的糖動作輕柔的放在南茜手上,側頭和萊恩請求道:“萊恩領主,請您在這裡稍等我一會,附近有一些野草和魔植,我很快就回來。”
萊恩頜首應好,取出一根法杖並遞過去一枚空間戒指,“注意安全,等你回來我們就離開。你母親現在的情況還沒完全脫險,等回到奧蘭後我就去問問喀秋莎女士,看看她有沒有好的後續治療辦法,也比你更合適。”
阿爾瓦應了聲好,接住戒指和法杖,轉身朝附近跑去。
萊恩指尖輕點虛空,凝聚出一隻魔法飛鳥追在阿爾瓦身側,避免他在采集魔植的途中遇上獸人。
本想解除南茜身上的魔法封印,可是現在的她承受不住,得等一段時間。
整顆鳳梨糖慢慢在舌尖融化,南茜的嘴唇也不再那般苦澀和麻痹,她緩慢的側過頭,看向萊恩說:“非常感謝您,仁慈的領主……我真不知道該怎樣回報您。”
南茜在知道阿爾瓦被賣去光之城成為奴隸的瞬間,她恨不得直接衝出去,將這個部落中所有獸人殺光,可是被封印了魔法的她做不到,就連毒草都還是偷來的。
“先彆說那麼多,我將你們救下自然是有需要你們的地方。”
萊恩側頭看向遠方,“隻是你想要保護的家人,他們可能……”
南茜痛苦的閉上眼睛,“我知道。”
萊恩心中輕輕歎氣。
南茜平複了一會心情,語氣低沉的繼續說:“在阿爾瓦出生後沒多久,我便知道了自己被抓回部落其實是一場交易……以及在我被抓回部落後,我的家人和朋友,全都慘死在那名人類領主的手中。”
“他們比惡魔更恐怖。”
南茜低咳一聲,睜開眼,“我原本打算想將阿爾瓦培養成新的族長,統治再摧毀那個部落,可是我也失敗了……”
她覺得自己好失敗,但並不是哀歎命運,而是哀歎自己沒有贏過軟弱。長久的磨難都忍過來了,結果今日竟然崩潰到自殺,如果再晚一步……
南茜伸手捂住腹部,她能感受到那個生命已經消失,她既自責又內疚,但是南茜不後悔。
“磨難已經過去,你將阿爾瓦培養的很好,而且他很有天賦。”
萊恩安靜的等她說完,低聲問:“複仇也得有個好身體,你願意加入我的領地,成為奧蘭的子民嗎?”
“我願意,可是我對您並沒有任何的價值。”
魔法化身椅令南茜能背靠,她看向萊恩,神色痛苦,“從魔法被封印到現在,我已經從高級魔法師跌到初級魔法師。
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允許阿爾瓦加入奧蘭,他比我更有天賦,甚至在沒有導師的指導下,僅僅聽我念了幾本書,在入門煉藥師之後,他自行從初級摸索成為高級煉藥術的境界,那些獸人們都不知道這件事,”
“不用害怕我會歧視阿爾瓦的身份,還請你相信我。如果我沒有這個打算,我也不會在將他從光之城帶回來後,還願意帶他來找你。”
萊恩眼眸真誠的看著南茜,微笑的給予她信心:“你在阿爾瓦的心中份量很重,我們已經約好,等你隨我們一起回到奧蘭,再讓你幫阿爾瓦重新取一個人類的名字。”
南茜聞言從萊恩的眼眸移開視線,遲緩的用有著傷痕的手掌蓋住眼睛,雖然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她這次並未流淚。
直到她將手放下,南茜深呼吸一口氣,將嘴角微揚,眼含慶幸且發自內心的對萊恩說:“也許我以往遭受的所有磨難和痛苦,都是為了讓阿爾瓦能幸運的,遇見像您這樣心地善良且仁慈的領主。”
她沒能自殺成功真是太好了。
“奧蘭離這裡很遠,那些獸人絕對無法找到,即使找到我也不會退讓。願你今後能在奧蘭生活幸福,當然……等你封印解除之後,我也會委托你做一些事,不過那都是很輕鬆的工作。”
萊恩回以微笑,從容接受了讚美,畢竟比起那位與獸人勾結的領主,萊恩覺得自己真的是內心善良太多了。
南茜頜首,“如果您有需要我們做的事,還請您直接開口。”
萊恩:“一定。”
*
等到阿爾瓦采到足夠的草藥匆匆回來,萊恩手持枯枝法杖,用空間魔法帶著阿爾瓦和南茜,在連續的多次傳送後回到了奧蘭。
揮散魔法的波動,萊恩帶著行動有些不方便南茜停在長廊上。
牆壁上的羽毛散發光亮,光潔乾淨的牆麵和地板,令很久未回到人類世界的南茜略感迷茫。
阿爾瓦的房間不方便治療,萊恩思考時,他聽見有翅膀破空的聲音。一抬頭,萊恩看見身著黑色管家服的伊萊,他手上捧著一疊羊皮卷停在自己身前。
萊恩後退一步,看著那麼多的羊皮卷微慌。
伊萊停在萊恩身前,先是禮貌的和他出聲詢問,隨後看一眼被阿爾瓦用魔法抱住的南茜,眉梢微揚低聲對萊恩問:“尊敬的萊恩領主,我原本想找您談一些狩獵相關的事情,但是您現在似乎不太方便?”
說完又側頭看向南茜,低聲問:“這位夫人的情況似乎不太好,需要我去請伊西多爾法師過來嗎?”
“不,我親愛的管家你來的正好,我剛才去了一趟北邊的獸人之森,這位是阿爾瓦的母親,名字叫南茜。”
萊恩抬頭對伊萊說:“麻煩你給南茜準備一間臥室,她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好,伊西多爾目前不太方便,我去找喀秋莎女士。”
“能得到您一聲親愛的管家,我想這真的是太值得了,”
伊萊低低微笑著驚呼一聲,右手微揚,無數光幻化的蝙蝠,從他掌心出現的暗紅色魔法陣飛出,相互堆疊變成一張柔軟絨毛床。
伊萊側頭對阿爾瓦說:“阿爾瓦,將你母親放上去,這樣她會更舒服一些。”
說完又看向南茜,笑容特彆和善,“夫人,非常歡迎您來到奧蘭,我是這裡的管家伊萊,也是萊恩領主最要好的朋友,如果您有什麼事可以直接和我說。”
血蝙蝠飛出時南茜已經知道了伊萊是吸血鬼,但南茜聽說的吸血鬼都是高冷的存在,被他的熱情弄到有些微慌和緊張。
已經轉身的萊恩大力朝他扔去一顆糖,“快點去做正經事,閒話待會再聊。”
伊萊微笑著將糖接住,送進嘴中,笑容滿麵的對萊恩說:“真甜。”
隨後領著阿爾瓦和被放在蝙蝠絨毛床上的南茜,一起去城堡中尋找合適的空臥室。
萊恩看著他們在長廊上走遠後揉了揉腦袋,覺得有點頭疼。
他以為伊萊以前偽裝的那些性格已經很離譜了,但是沒有想過,伊萊居然還能裝成傻白甜。
他是會喜歡傻白甜的人嗎!
大步轉身尋找喀秋莎的萊恩心中冷酷的想,傻白甜隻適合當作賺錢的工具人,還不如裝個積極陽光的性格。
不過好像沒有吸血鬼是這種性格。
想到這,萊恩輕咦一聲,朝喀秋莎的臥室過去,同時低聲問:“統,有主城的王子、公主,或者值得交易的年輕國王、皇後和貴族,是既有錢、人又傻白甜,好說話的性格嗎?”
獸人之森中的狐族獸人太黑暗,他想交一點性格好的新朋友洗洗心靈。
“請稍等。”
係統短暫搜尋,隨後回道:“純粹的傻白甜人類主城中沒有,聖光之地中的天使可能比較多,日光精靈族也有精靈勉強能算。在人類世界裡,地位高貴的傻白甜通常都活不到成年,但是有個特彆厲害的白切黑。”
係統:“外白內黑的芝麻湯圓您想認識嗎?”
萊恩略感一絲好奇,“有伊西多爾白嗎,有穆塞爾黑嗎?”
伊西多爾已經是他見過的朋友中性格最白的了,至於惡魔巴洛克,嗯……
不提也罷。
“難說。”
係統:“那位白切黑陛下善良的時候有求必應,他想要得到什麼東西的時候,也會想儘一切辦法得到,手段遠比穆塞爾更惡劣,幸運的是能令他感興趣的東西並不多。”
係統:“500個金幣,告知您那個人類的來曆。”
“他還是位陛下?”
萊恩連連搖頭,“不感興趣不感興趣,而且500金幣太貴了。”
他不想知道白切黑,他隻想知道傻白甜。
雖然有求必應挺好的,但是想要什麼就要什麼惹不起。
嗯,他是不是可以搞個雙胞胎馬甲?
試圖白嫖的萊恩經過轉角,不經意在腦中問道:“統統,那個白切黑,他的身份很高貴嗎?”
人類主城的國王雖然都很有錢,但是主城的國王年紀都不輕。
如果按照係統說的這種性格,一般的人類城市及身份地位,也不能夠讓他想得到就一定要得到。
係統:“承蒙500個金幣。”
“那待會再說,反正一時半會應該也見不到,我好忙。”
萊恩結束腦中和係統的交流,在喀秋莎的房門外停下,抬手在門上輕輕的連敲三下。
當萊恩敲第一聲時,房間裡就響起了爬行的聲音。
第三道敲門聲剛落地,塞西爾用蛇尾拉開房門,萊恩抬頭看見房間內還是上次的風格,隻是有不少完整的人骨豎立在沙中,上邊還放著各種顏色布料和拚接的衣服,以及萊恩委托喀秋莎製作的法袍的樣品。
塞西爾側身方便萊恩進屋,抬頭朝萊恩吞吐蛇信,詢問他什麼事。
萊恩看向房間中的喀秋莎,“我找喀秋莎女士有些事。”
塞西爾立即帶著他朝喀秋莎那邊過去,同時房間中心的喀秋莎放下了手中的蠶絲。
等萊恩在身前停下,喀秋莎從秋千上起身問道:“日安,尊敬的萊恩領主,您找我有什麼事?”
“日安,喀秋莎女士。”
萊恩:“您見過我昨日帶回來的阿爾瓦嗎?”
“那位有著雙色狐耳的獸族法師?”
喀秋莎頜首,“他出了什麼事嗎?”
“我剛才隨他去到一趟北方的獸人之森,救回了他的母親南茜,並帶回到奧蘭。”
萊恩簡潔又快速,挑重點將南茜的事情省略後複述,低聲道:“我過來想問您有沒有合適的魔藥。”
聖光的魔法治愈外傷的效果更好,內裡的毒和腹中的汙血還是需要魔藥。
“真是邪惡的部落和人類領主。”
喀秋莎聽完後眉眼間滿是厭惡,“萊恩領主,還請讓我過去看看情況。”
“嘶嘶——”
塞西爾也生氣的將尾尖輕拍地麵,這群獸人太壞了。
“感謝您願意出手幫助,伊萊應該已經為南茜安排好了房間。”萊恩:“我這就帶你們過去。”
*
用魔法到達伊萊為南茜安排的房間,在見到床上南茜的瞬間,省去繁瑣的禮貌和介紹溝通,喀秋莎立即過去用魔法檢測她的身體情況。
阿爾瓦是自身摸索著成為的高級煉藥術士,他掌握的藥劑製作和經驗遠不如喀秋莎豐富。
喀秋莎和南茜簡單溝通後,將右手放在她的腹部,掌心中亮起黑色光暈,接著轉身將伊萊、阿爾瓦,萊恩都請出去房間,連同塞西爾也是。
停在房間外,塞西爾用尾尖輕拍阿爾瓦的肩膀,嘶嘶的衝他吞吐蛇信,意思是安慰他肯定會沒事。
阿爾瓦盯著門看了一會,側頭對塞西爾說:“我回來時有帶一些魔植,能用於母親的治療。”
塞西爾將尾尖從他肩頭移開,伸到阿爾瓦麵前,意思是他可以幫忙轉為送達。
阿爾瓦將萊恩給他的空間戒指取下,套在了塞西爾的尾尖上。
黑蛇輕盈的轉身化身黑色的光耀,鑽進緊閉的房門中。
“不要緊張阿爾瓦。”
萊恩低聲安撫:“喀秋莎女士是一位充滿智慧的女巫,等到南茜的毒素解除,我再帶你去尋找伊西多爾法師,他的治愈術可以讓南茜的外傷快速愈合。”
阿爾瓦用手指輕揉眼眸,“我真是不知道如何回報您才好。”
“報答的事情等到以後再說。”
萊恩笑道:“你忘記我還需要你為我製作化妝品嗎?”
萊恩:“等你母親的身體穩定,我會開始委任你工作,這幾天好好休息。”
流浪者小隊們還沒有找齊所有的材料,眼影和口紅的製作可以先暫時放下,萊恩準備先讓阿爾瓦去熟悉精華液的製作。
阿爾瓦點頭回道:“感謝您的仁慈,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伊萊微笑將嘴角上揚,他不關心化妝品,因為酒對他更有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