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聖光加持之下, 萊恩的聲音變得神聖而冷漠,聽不出一絲喜怒的情緒, 平靜且讓人畏懼。
血魔女的心靈已被恐懼占據, 光明還在持續影響她的思想,讓血魔女將萊恩剛才的話語下意識理解為——
‘正是因為契約,所以光明此刻才未將她焚灼。’
強烈的壓迫感以及光明的環境, 讓腦子與身體分離的血魔女無法在此刻思索更多。血魔女在心中自我猜測和推斷, 當內心能自我確定一定就是她所想的那樣後,血魔女焦急的朝前行走一步,聲音顫抖且壓抑憤怒的朝萊恩詢問:“隻要我交出沉淪者的控製權……你就會放我離開是嗎?”
沉淪者固然重要,相比她的身體又不值一提。
“過程比預想的還要更輕鬆,看來這個決定很正確。”
萊恩低聲在腦中輕語, “看來教皇,他一定在血魔女麵前曾經做過某種危險、讓人永生難忘的記憶。不然隻是簡單的光明之力,不可能令血魔女恐懼至這種程度。”
“血魔女改造沉淪者的過程很殘忍……”係統, “教皇比血魔女更享受,將掙紮的活物改造成沉淪者時的變態快樂。”
係統:“血魔女是邪惡的一部分, 她已經堪稱大陸之最的惡毒……血魔女曾見過教皇親手進行的改造術,被改造者是許多雙子的嬰孩。”
“血魔女雖然趁機吞噬很多嬰孩的腦子。”係統,“顧慮自身被黑暗完全同化, 血魔女還有少許的理智, 她很少自己去大規模屠殺嬰孩。”
“能讓血魔女畏懼,那次改造的過程一定堪稱人間煉獄。”
萊恩輕聲歎息無辜慘死的生命,與光同化的雙眼愈發冷淡的凝視血魔女。
已經確定血魔女對教皇的畏懼, 在此刻聽見她的詢問時,萊恩將原本準備的話語收回,聲音神聖淡漠的回道:“這似乎並非是一件需要重複的事情。”
血魔女的呼吸聲更重, 還在嘗試掙紮,“放我離開,你要多少沉淪者的控製權?”
萊恩用大拇指和食指握住天使之羽,纏繞一團光明的翅根尖端輕輕抵住法典,“能讓我降臨於此地,自然是全部。”
被改造的沉淪者沒有思想,隻有被束縛、被忘卻記憶的靈魂禁錮於黑暗的身體中。在通過時間之花觀察土之城中的戰爭時,萊恩就已經發現並確定,血魔女一定是通過某種東西在控製這些沉淪者。
當血魔女的化身被聖光淨化之時,化身的體內還藏有某種東西一起被焚灼。被光明法師們合力淨化的沉淪者,比密林中因光明之火淨化的沉淪者,它們的靈魂會更完整去往魂靈應該回歸之地,得到真正的解脫。
伊西多爾用光明引燃的火焰,雖然同樣將密林中的沉淪者淨化,令靈魂獲得解脫,但是這些靈魂能感覺更痛苦且更悲傷。得到沉淪者的控製權,引導它們淨化,削弱教皇能吞噬的力量。如若能找到相似之物,沒準就能奪走教皇改造的沉淪者的控製權。
萊恩在心中快速思索,血魔女同樣在糾結和思考。
聽見和心中所想一樣的答案,血魔女感覺呼吸很艱難。要將所有沉淪者的控製權交出去,這比接連摧毀百具化身更讓她難以接受。
可是——
血魔女抬頭看向萊恩,即使萊恩已不再言語,她已經在心中給自己做出判定。如果不將所有沉淪者的控製權交出去,她的身體就會在這裡接受聖光之淨化。
恐懼令血魔女來不及思考更多,以及教皇為何要獲得沉淪者的控製權,但教皇所做的一切決定總是讓她不知原因。
眼見萊恩手中環繞聖光的天使之羽下壓,仿佛像是因為她的拖延不耐煩,血魔女立即慌亂的略微加大音量,“可以,我都給你——”
話落的瞬間,血魔女感覺全身經絡都像是被抽離,心痛到難以呼吸。
沉淪者軍團是血魔女一手創造的心血,交出控製權比刀割心臟更痛,可要是不交出控製權,她的身體今日一定會在此地被聖光焚灼,沒有身體保護的大腦愈發更難以逃離危險。
比起沉淪者,對於血魔女更難以割舍的還是生命和大腦,隻要讓她們有逃離的機會,她還能再次創造沉淪者,這次她不會再相信任何人。
血魔女將手掌按在胸口,想阻止自己因恐慌劇烈跳動的心臟,已經暗紅至發黑的眼眸注視萊恩,努力保持聲音鎮定的再次詢問,“伊恩赫爾斯,我此刻將沉淪者的控製權交給你,你就放我安全……”
聖光中的眼眸忽然暗淡,血魔女仿佛被光耀刺痛到眼睛。她的心靈被自我的情緒引導,聲音更慌張急促的重複沒說完的話語:“我將沉淪者的控製權交給你,你就放任我安全離開這裡對嗎?”
萊恩能聽懂她真正想要問什麼,平靜的回答:“是。”
無論交不交出沉淪者的控製權,萊恩都會放任血魔女離開這裡,他並沒有欺騙。
至於之後血魔女能不能逃離光明,那裡得看她自己的能力。
無需血魔女,教皇同樣能知道沉淪者在什麼地方。教皇不會與血魔女多說什麼,他會直接將血魔女、以及地下的瘟疫之源接連吞噬,連謊言之神也無法更精準的提醒教皇。
萊恩可以趁這個時刻召集被血魔女改造的沉淪者,讓伊西多爾、安德莉亞和天使完成淨化儀式。艾朵勒爾還能在沉淪者的淨化儀式中,召集沉淪者的靈魂轉生為複仇惡魔,成為艾朵勒爾的士兵。
在血魔女思索決定之前,萊恩已經將這件事告知了伊西多爾,他們此刻正在前往火之城。
艾朵勒爾、歐恩進攻新光之城的計劃暫時放置,他們此刻都已開始為淨化沉淪者而準備。
“我知道了……”
在聖光的照耀之下,血魔女加重呼吸聲吐出一口氣,放於胸口的手掌向上移,指尖顫抖著去觸碰項鏈中段的墨綠色晶塊,緩慢取出一顆灰白色的人類頭骨。
頭骨沒有一絲血肉,眼眶、臉頰……上下顎骨處全是空洞,在頭顱中有一顆鴿子蛋大小、純粹由血液凝聚成的血滴狀寶石。
頭骨中的‘寶石’分散無數絲線,從內部粘連內側,整顆頭骨即將被血色絲線占滿。
“我將所有沉淪者的控製權都交給你……”血魔女因情緒的恐慌聲音嘶啞,雙手掌心捧起頭骨,朝萊恩慢慢靠近一步,“用精神力去觸碰,就能感知和控製。”
血魔女用魔法創造一座小型祭台,將內部環繞血線的頭骨放在上麵,腳步慢慢後退,“現在可以放我離開了對嗎?”
在自我認定的生死危機之前,血魔女不敢做任何的手腳,且她知道教皇曾見過自己控製沉淪者。
血魔女放下完整的控製道具,她隻希望自己此刻乾脆的態度,能讓教皇看在盟友的份上放過自己。
萊恩在腦中與係統確定,沒有回答血魔女的話語,平靜將天使之羽從法典上移開。被聖光環繞的純白石雕不再注視血魔女、光之封印消失,且在她身後出現一道空間的傳送陣,另一麵連接大陸,就在他們傳送至秘法空間前所在的地方。
血魔女目光在頭骨上留戀不舍,她內心想要帶頭骨一起回歸大陸,可是她不敢。
即使回歸大陸的傳送陣已經出現,血魔女依舊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在什麼地方。甚至在傳送陣出現的那一刻,血魔女的身體突然發現自己感知不到大腦,明明剛才雖然不能與大腦交流,但是她還能感知,且此刻自身的魔力似乎還在被周圍光耀吸收!
血魔女不敢再過多猶豫,目光艱難從頭骨上移開,甚至不敢看萊恩,轉身朝前奔跑。她不顧形象的從傳送陣中跳出後回歸大陸,逃離光明的禁錮。
站在陰影之地的安德魯冷靜注視,並未去追逐逃離的血魔女。雖然安德魯沒有進入那處秘法空間,但是因為萊恩提前給他的道具,安德魯同樣看見剛才發生的一切。
確定血魔女繼續朝之前的方向逃離,連接秘法空間的傳送陣消失,安德魯停止對蜘蛛型魔偶的控製,注視萊恩消失之處等待他回歸。
即使將沉淪者的控製權交出,回到大陸的血魔女依舊能通過血之秘法,控製城堡中守衛魔鏡中大腦的沉淪者,這讓血魔女暫時放鬆一口氣,
沉淪者的控製權已經交出去,血魔女慶幸自己還有一隻魔寵,能在此刻保衛大腦逃離。
秘法空間之內,因血魔女的離開,空間傳送陣消失,萊恩並未第一時間觸碰那顆怨靈哀嚎的頭骨。
萊恩解除光明法師的偽裝,戴上一件黑色的鬥篷,從儲物空間中取出一具人形魔偶,同樣給它披上一件隱身鬥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