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光屏障因勇者之劍的重擊而破碎, 炸裂的光耀接連發出異響,最後如鏡塊摔落在地。
失去光耀屏障保護的光明神殿暴露夜空下,與卡摩斯心靈相通的撒拉德扇動雙翼, 沒有浪費任何一秒時間,托起雙手握住勇者之劍的卡摩斯乘風衝鋒, 筆直衝向獨自守衛光明神殿前方的紅衣大主教。
卡摩斯將勇者之劍橫側放於身前,目光鎖定他在此刻看見的弱點。
即使是用銀色麵具遮掩容貌的化身,在隱身的萊恩用時間魔法輔助之下,能看見命運的卡摩斯此時眼中,他清楚的看見在‘紅衣大主教’的身體之中, 那顆偽裝成心臟的光明之種正在化身的頭顱中跳動。
光明之種是教皇用於控製一切的根源, 隻要將光明之種的連接破壞,就能在瞬間斬碎化身與教皇之間的牽引。
撒拉德飛行速度很快,在光明屏障破碎的數息之間, 身披堅石的土之巨龍已帶卡摩斯一起,抵達教皇化身前方一米之內。
站在巨龍頭頂的卡摩斯並未暴露自身想法, 目光極為隱秘避開紅衣主教此刻窺視的獸眼,不讓自身思想被對方察覺,將手中勇者之劍指向紅衣大主教的胸膛。
被麵具遮掩容貌的化身看不出內心想法,見到卡摩斯此刻舉動,他保持與本體相同的傲慢和驕傲姿態, 以左手懸托起法典的姿態, 身姿依舊挺拔站立於原地。
見卡摩斯避開自己的視線,紅衣大主教的目光從卡摩斯的臉上,輕佻而傲慢的移至他手中劍尖,隨後莫名輕輕發出一聲低笑。像是在嘲諷,又像是毒蛇吞吐蛇信, 讓人心生不詳與後背發冷的危險。
在劍尖將要刺中自己的瞬間,紅衣大主教突然將法典與手指移開,張開雙臂像是主動迎接勇者之劍的製裁。然而被教皇意識所控製,令他此刻沒有想到的是,比卡摩斯勇者之劍更快,是一柄風暴之槍從後背貫穿化身的胸膛。
風暴凝聚的長.槍質感真實,槍尖環繞能撕裂空間的亂流,將教皇的後背貫穿出一道巨型豁口。
槍身被卡在身體內,槍尖穿透化身的左胸。
在紅衣大主教身體被貫穿的那一刻,不隻是隱身的萊恩與安德魯,所有職業者皆同時看見,化身的軀體內沒有血肉和骨、也沒有經絡,隻有無數顆密密麻麻的小型肉瘤。
每顆肉瘤的一麵都長有一張臉,緊閉雙眼,從嘴的地方吐出一根金色絲線、順著脖頸向上延伸成畸骨,吸收或輸送教皇的力量,支撐整具化身的行動。
身體被貫穿的豁口不過一秒便愈合,卡在左胸的風之槍被化身從內部吸收,遮掩藏於光明之下的罪惡。
教皇金色的獸眼突然凶惡,像是野獸被激怒時露出獠牙來示威,且從他被貫穿、再愈合的傷口中鑽出相似淤泥的觸手,瘋狂鞭撻著想要將自己計劃破壞、甚至傷害到自己身體的查理斯抓住。
無論是化身還是教皇的本體,他們並不懼怕卡摩斯,但是被神明選定的勇者依舊是個麻煩。
此刻世界的命運已經混亂,未來一片朦朧。
即使教皇堅定自己是最後的勝利者,他也不能看見完整的未來,甚至在此刻不能確定卡摩斯信仰的神明是誰,尤其是那柄能擊碎光明結界的勇者之劍。
神明商人不能參與、直接改變大陸未來的一切,教皇不擔心米歇爾會出現在皇城,也不擔心修斯等神秘商人、亦或是虛空的意誌……參與這場不應該在黑夜中爆發的戰爭。
除了那隻不確定的黑龍之外……
教皇本體的目光看向人群中的‘萊恩’,將手中法典閉合,他不覺得隱藏實力的大魔導師能改變未來,也沒有發現伊西多爾、安德莉亞真實身份。即使‘萊恩’成長的速度確實夠快,但時間還是太短了一點。
所以在此刻挑起戰爭的人群之中,隻要抓住卡摩斯並破壞勇者之劍已足夠。
隨教皇此刻內心所想,化身胸口中伸出的觸手不止要抓住查理斯,還以成倍複製、增多的頻率伸向卡摩斯。
然而——
在教皇內心剛做出判斷之時,後退的土之巨龍突然朝前飛行,並揚起龍翼將頭頂的卡摩斯用力投擲。
卡摩斯持劍橫握身側,無視那些附帶詛咒和怨毒的淤泥觸手,乘風停在比之前更近、幾乎快要與教皇貼麵的距離。
紅衣大主教相似野獸的眼眸微抬,卡摩斯已眼神冷漠的揮揚勇者之劍,劍尖至教皇的側耳劃破那張銀色麵具,將紅衣大主教化身的頭顱削去一半。
雙臂從背後將教皇本體懷抱的聖光化身,他神聖的雙眼因光之屏幕中,那一具被破開頭顱的化身眸色染上血紅。
聖光的化身看向光之屏幕,凝視化身被割開頭顱中發光的‘心臟’。
因卡摩斯剛才那一擊,勇者之劍已經斬斷化身軀體內的‘神經’,教皇的本體與化身暫時失去聯係。
那些長有人臉的肉瘤同時睜開雙眼,凸起的眼球與聖光之化身雙眼一樣赤紅。
被斬斷的‘線’垂落,它們發出一種示威且帶有詛咒之力的尖叫,想要保護‘心臟’暴露在外的化身,阻止卡摩斯更多的進攻。
被切開的頭顱、‘線’正在快速愈合,從身體中鑽出的觸手將卡摩斯的身體抓住……與尖嘯聲相同的詛咒腐蝕他的盔甲,觸手表麵覆蓋的毒刺紮穿卡摩斯的皮膚,令他的皮膚由正常變為中毒的汙紫色,劇毒腐爛卡摩斯的心臟。
在卡摩斯被觸手抓住的瞬間,安德莉亞已持杖出現在他上空。
“願聖光庇佑。”
安德莉亞身披純白兜帽,眼眸因魔力的釋放而變為銀色,她取出天使之淚傾倒在卡摩斯的身上,配合聖光魔法淨化卡摩斯體內的詛咒、劇毒……瘟疫等多重能腐爛身體的傷害。
還不止是安德莉亞,帕德裡克以及光之城的光明法師,他們同時揚杖釋放祝福,配合安德莉亞的治愈完成淨化。
於聖光之中,纏繞在卡摩斯身上的觸手因聖光被灼燒,飄起灰色的腥臭煙霧。
卡摩斯身上有神明的庇佑,對紅衣大主教體內肉瘤、觸手釋放的劇毒和詛咒有一定抗性。
藏於神殿中心的教皇翻動法典,想要恢複對化身的控製權。然而總是有一種隱秘的力量在阻止,令被勇者之劍切開的化身頭顱無法複原。
“嗚~”
不止有未知的力量在阻止教皇,連接他身體的獸首還會發出奇怪叫聲,令教皇的思想被迫間斷,影響他的智慧。
教皇很厭煩獸首偶爾自主的意識,但是他又貪婪‘獸首’所帶給自己的力量。在沒有成神之前,教皇隻能忍受獸首的愚蠢,尤其是——
不能複原受到的傷害,無法分心太多的教皇決定舍棄這一具化身。忍受獸首瘋狂的蠕動和暴躁,微側頭看向連接身體的那朵‘食人花’。
相比行動不受控的獸首,安靜沉睡的‘食人花’需要更多的‘嗬護’。
教皇閉眼思考,當他再次翻開法典之時,從花蕊中的人臉口中無聲吐出一顆光球。
無用的身軀隻剩舍棄、讓更有用的化身緩解‘饑餓’這一個作用。
*
在安德莉亞及時的治愈術幫助之下,卡摩斯的麵色逐漸正常,被劇毒麻痹的身體恢複健康。
歐恩引領法師靠近,卡摩斯的目光一直注視紅衣大主教,通過道具快速在腦中交流此刻該怎樣做。
查理斯再一次融合於風中,弗蘭基諾等魔法師引領風環繞中心皇城。
教皇察覺時間之花正在轉播記錄,也知道‘新光之城’……他挑選的祭品正在被淨化,但是教皇並不在乎這一切。於教皇而言,現在最重要的隻有拖延時間,一切讓教皇分心融合之事他都不願意做,他要節省精力。
當紅衣大主教被勇者之劍割開頭顱時,通過時間之花轉播畫麵看見的人類和異族……在吟遊詩人悲壯的歌聲裡,皆因化身體內肉瘤而憤怒和傷痛,心中充滿仇恨、複仇,祈願和平的念想。
化身中的那些肉瘤,曾經也是多數人的家人和朋友。
因伊西多爾暗中引導的秘法,教皇的化身無法恢複、且真正的光明切斷教皇與化身的聯係。
在身體恢複行動的那一瞬間,卡摩斯立即再次揮動手中聖劍,無視化身體內那些擁擠在一起的人臉肉瘤,持劍穿刺還在被肉瘤口中‘線’,試圖重新連接意識的光明之種。
在卡摩斯手中劍刃貫穿光明之種的瞬間,極致的光明於劍刃穿透之處璀璨,極致的白晝刺眼,卡摩斯心中忽然有一種強烈的壞預感。
與卡摩斯心靈相通的撒拉德同樣察覺不安,在萊恩及時隱秘的提醒之下,立即扇動雙翼張嘴將卡摩斯後背披風咬住,揚起龍尾朝後方快速退離。
安德莉亞收回裝有天使之聖水的魔瓶,與用魔法與撒拉德一起遠離教皇這具化身。
卡摩斯揚起劍柄,將被劍刃刺穿、被帕德裡克用聖光束縛的光明之種一起帶走,撒拉德收翼慢慢停在伊西多爾的身旁。
在撒拉德、安德莉亞離開的一刹那,紅衣大主教所在的地麵裂開縫隙,出現一雙金色的手掌將失去‘心臟’的化身擁抱,將化身拽入地下深處。能聽見骨骼被咀嚼的聲音,隨後歸於平靜,仿佛這具化身從未出現一樣。
帕德裡克將法杖抱入懷中,站在原地深呼吸,目光注視手與化身消失之處在腦中低聲詢問:“那雙手難道就是教皇光明的化身嗎?如此讓我畏懼的光明之力。”
穆塞爾閉合雙手,簡略心中的感覺,“完全沒有光明原本因有的神聖感,比起那具紅衣大主教的化身更像魔物身披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