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看了哈哈哈大笑,說:“我們雁雁可是真帥!我看你們班男生都隻能站著乾瞪眼了吧。你要是個男孩子,女朋友怕不得排成一個足球隊?”
老太太又問起家裡人。
得知梁瑩瑩帶著孩子去R國了,隻點點頭。得知張寰忙什麼“度假村”項目,眼角卻抽了抽。
張寰那邊有什麼項目她清楚得很,現在他手上,哪有什麼“度假村”項目。打這種幌子是乾嘛去了,還用說嗎。
祖孫倆都心知肚明。
然而並不會有人為梁瑩瑩去伸張什麼正義。
五月的黃金周就這麼過去了,最後一天,大家都歸了巢。
梁瑩瑩臭著臉。兩小隻倒是精神抖擻,一見到張雁聲就圍上來興高采烈地告訴她那個專為親子遊設計的海島多麼多麼地有趣。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下次還想去!
梁瑩瑩的臉更臭了。
王姨和小周的精神都還挺不錯的。
他們兩個人雖然沒能休成假,但是不僅免費出國旅遊了一趟,還有勞動法規定的三倍的加班費和張寰額外給的津貼。
對要養家糊口的人來說,還是很劃算了。
張雁聲看到小周又想起來一個事,回房間扒拉了扒拉,在衣帽間的角落裡把生日時候梁瑩瑩送的那個“禮物”找出來給了小周:“彆人送的,不太適合我。”
大小姐給的,當然是正品。小周看到那個logo就兩眼放光了。
“留著,留著!”他喜笑顏開,“等我女朋友下次生日。”
張雁聲記得他女朋友生日不是八月就是九月來著。這是打算留三四個月再送出去的架勢?真會精打細算。
張雁聲不由嘴角抽了抽。
張寰也從“項目”上回來了。人很精神,看著好像還年輕了幾歲似的。
怕不是采陰補陽了?
所以男人不管多大年紀,永遠都喜歡十八到二十二三歲的年輕女孩,中老年男人尤其。仿佛隻有從她們鮮嫩的□□上,才能找回他們的逝去的青春。
梁瑩瑩的臉拉得,跟死了媽似的。
學生的生活依然單調,夏日裡歲月仿佛一片靜好。
到一個周五的傍晚,徐立晨忽然撥了電話過來,打破了這份寧靜。
他許久都不說話,隻能聽到呼吸聲。
張雁聲“喂”了幾聲,開始感到不耐煩:“在不在?說話?不說話我掛了?”
徐立晨終於開口說話。他聲音不大,卻像一道閃電劃過張雁聲的大腦,讓她終於想起來了,她偶爾會浮現的那種遺忘了什麼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徐立晨說:“開始了,我爸和我媽。”
張雁聲把這個事忘了!
是的,就是在這個學期,徐立晨的爸爸終於發現徐立晨的媽媽在悄悄轉移資產。紙再包不住火。
這一對白手起家,共同創業,以恩愛出名的夫妻,終於撕破了臉。雙眼赤紅,不死不休。
有時候張雁聲也會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明這些人,這些男男女女,也曾愛戀過,也曾纏綿過,也曾在孤單時彼此陪伴過,在困難時互相扶持過,為什麼後麵就會變得如仇寇一般,恨不得把對方抽筋扒皮呢?
婚姻到底是怎麼樣一個魔洞,把掉進去的人都變得麵目全非,一臉猙獰?
“……”張雁聲輕聲問,“還好嗎?”
“我沒事。”徐立晨在電話裡說,“早有心理準備吧,真到這一天,倒沒覺得什麼。”
電話那端,男孩坐在書桌上,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
“就是特想讓你看看,跟他媽演電影似的。”他說,“我媽的書房就跟被打劫了一樣――我爸,帶著人,暴力破開了我媽的保險櫃。沒找到他要找的東西,把一座一百多萬的玉雕都給砸了。真他媽牛逼啊!”
保險櫃被電焊槍、切割機暴力破解,裡麵沒有徐爸爸要找的東西,隻有一些現金和珠寶。
玉雕碎在地上,一塊一塊的,閃爍著微光。曾經也是丈夫送給妻子的一件禮物,曾經也是心意。現在是一地的渣渣。
空氣中還飄散著電焊槍融化金屬殘留的刺鼻氣味。
徐立晨嘴裡調侃著,卻仰起頭,努力想憋住眼睛裡那被刺鼻氣味刺激出來的液體。
手機裡聽到張雁聲冷靜卻冷酷的聲音。
“跟你媽媽站同一個戰線,隻有她跟你的利益是一致的。”
“聽她的話,彆跟你爸撕破臉,這樣必要的時候,也許還能幫她。”
“這樣,對你自己……也有好處。”
她說的都對。
媽媽也是這麼說的。她其實今天早些時候匆匆給他打了一個電話,預告了他可能會發生的事,並告訴他她暫時不會回家。
所以他回到家裡,看到書房裡的狼藉,發怒的父親,並不感到意外。
他甚至聽了媽媽的話,努力去穩住父親的情緒。
是的,他能做到。
但他隻是聽話去做而已。他其實不明白,她,還有她――她們麵對這些事的時候,為什麼還能保持這麼冷靜的語氣,這麼平靜的情緒。
想做到這一點,真的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