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寰自然會問:“在哪個學校?”
“K大。”嶽鬆說,“我爺爺年紀大了,我爸媽常不在身邊,就不想去太遠,報了本地的學校。”
張寰還沒說話,張鶴翎已經開口:“咦,那不是跟綺綺姐一個學校嗎?”
張寰說:“我侄女也在K大。”
“張綺是吧。”嶽鬆說。
張寰驚喜:“哦,你認識啊?”又找到一個社交關係的鏈接點。嶽鬆說:“我們都是學生會的,打過交道。”
打過交道這四個字,就很靈性。它的社交等級甚至於低於“認識”。
飯桌上除了張鶴翎之外的人全都能理解。
徐立晨不認識張雁聲的堂姐,沒什麼感覺。但對張寰和張雁聲來說,嶽鬆對張綺和對他們的遠近親疏的距離就一目了然了。
畢竟嶽鬆是主動打電話給張寰一起吃飯,談笑風生,恭敬不失親熱,將來若被彆人問起,絕不會隻是“打過交道”。
飯桌上的氣氛十分融洽。
但當張寰一起身去洗手間,嶽鬆便轉向了徐立晨,掃了他和張雁聲一眼,含笑問:“立晨是雁聲的男朋友嗎?”
徐立晨正和張鶴翎喝同款果汁,聞言一扭頭“噗”地就噴出去了!
這個圓桌的位次是這樣安排的:張寰在主位,張雁聲他們來的時候,嶽鬆就已經挨著張寰坐了。所以張雁聲挨著嶽鬆坐下,徐立晨挨著張雁聲,張鶴翎坐在了徐立晨和張寰的中間。
順時針順序看,就是張寰、嶽鬆、張雁聲、徐立晨、張鶴翎,再回到張寰。
徐立晨被嶽鬆一句話嚇到。他右手邊是張雁聲,給他十個膽也不敢往張雁聲身上噴。所以他就強行向左扭過頭去,一口果汁全噴在了……張鶴翎的裙子上。
張鶴翎:“……”
張鶴翎當場就表演了一個花容失色、泫然欲滴。
彆看平時在家裡和學校,老模仿她姐硬裝高冷,一心想當阿爾法,一遇到情況,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原形就畢露了。
徐立晨“咳咳咳”一通咳,扯了紙巾擦嘴,又扯了一大把紙巾給張鶴翎擦裙子,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彆哭彆哭!待會哥哥去樓下給你買新裙子!”
而張雁聲卻看著嶽鬆。
整整一天的時間,嶽鬆看起來都那麼溫和無害。張雁聲一直觀察著,始終覺得好像差了點什麼。雖然基本還是個陌生人,但她總覺得,前世那個萍水相逢卻衝進包房裡救她的青年,不該隻是這樣的。
總還欠缺點什麼。
她沒想到當張寰一走,嶽鬆就流露出了他不一樣一麵。
他那一句話雖然是含笑問得,但眼睛中的亮光分明地帶著雄性動物特有的攻擊性。
張雁聲心目中的“那個人”一下子就豐滿起來了。
嶽鬆看到她一直深邃的眼睛亮起來,嘴角噙了笑,回答他:“不是,算兄弟吧。”
徐立晨被嚇成這樣,嶽鬆就知道之前的猜測要全推翻了。
雖然明明有“朋友”這個詞可以使用,張雁聲卻用了“兄弟”,表達出了她和徐立晨的關係應該還勝過朋友。但,明明白白地否認了男女關係。
雖然他今天也沒有太主動與她說話,但她安靜得出奇,目光平靜中帶著審視。直到此時此刻,嶽鬆才又在她眼中看到幾天前,她抱著妹妹衝到了他麵前時一樣的亮光。
所以一切並不是他的錯覺。
兩個年輕的男女能清晰地洞察彼此的感覺,實在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嶽鬆一雙點墨似的眸子裡隱有光亮,張雁聲清冷的麵孔破冰,有了笑意。空氣的溫度和氣味都變得不一樣了。
“趁我爸不在,趕緊吃點。”張雁聲說,“他老說話,你都沒吃多少。”
張寰一開口,嶽鬆就停箸以示尊重,的確是沒吃多少。
“好。”嶽鬆拿起公筷,“焦溜丸子不錯。”
張雁聲卻說:“水晶皮凍也好,夏天吃著清爽。”
張鶴翎第一次到B市,點菜的時候為著她,都點了B市的風味。
於是那雙骨節分明的好看的手,執著公筷,穩穩地夾了一塊水晶皮凍到張雁聲的碟中。第二塊才夾給了自己。
張鶴翎揪著裙子,徐立晨捏著紙巾,兩個人感覺自己仿佛和空氣融為了一體。
而那兩個把他們當作了空氣的人,卻淡定自若地用著餐,偶爾說話,便是點評菜品。都輕聲細語,顯然是並不想讓他們之間的話語,被不相乾的人聽取。
張鶴翎:總感覺……空氣裡有種怪怪的氣氛。
徐立晨:臥槽?
張寰去過洗手間回來,落座。
嶽鬆用公筷給他夾菜:“張叔,焦溜丸子不能涼,趁熱吃。”
明明上洗手間之前還是“張總”。
嶽鬆雖然年輕,但他的舅家表姐薛欣桐跟張寰是合作夥伴,兩個人平輩論交,他喊一聲“張總”正合適。
但張寰看他順眼,更喜歡他喊這一聲“張叔”。
“好好好。”他眉眼帶笑地說著,心想,多好的男孩子啊,比某人強一百倍。
一轉眼,那個某人正用怪怪的眼神看他,張寰更沒好氣了。那是什麼鬼眼神?要不是看那小子家事太可憐,他非得當眾呲他幾句不可。
徐立晨給自己也夾了一顆丸子,塞進嘴巴裡。腮幫上就鼓起一個小球,慢慢咀嚼。
把我當成山豬防備,卻把真正想拱你家白菜的當成寶珠捧在手心裡。
徐立晨看著張寰被嶽鬆哄得笑逐顏開……你可長點心吧,我的叔!
飯後各回住處,臨睡前張雁聲終於第一次收到了嶽鬆的信息:“明天有什麼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