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徹徹底底地僵成了一尊石像。
體育館外的角落,周圍一共有十幾個選手,此時視線全都集中到了此處。
大家都聽過任平吹自己如何如何受葉於淵的賞識,半信半疑的有,非常篤定的也有。不過所有人在此時看到這幅場景,忽然全都反應過來了——
如果任平真如他所說,受葉於淵的欣賞乃至喜愛……那現在的狀況,又是怎麼回事?!
而且,那個被任平嘲諷為螻蟻、底層人的少年,又怎麼會被那位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裡,生怕磕了碰了?!
任平的嘴唇抖了抖,好半晌才轉過身:“葉總……”
“喲,不叫葉哥了?”不遠處一個選手笑了笑,小聲說。
任平的臉色更白了。
葉於淵漆黑的眸子深如寒潭,不見任何情緒波動,在看任平時,如同在看彆的任何沒有生命的物品。
任平的心一瞬間被惶然占據,說了很久的謊話,連他自己都快信了——好像他真的是被葉於淵欣賞著,天天和對方一起吃飯,實際上,他們連麵都沒見過。葉於淵會是什麼反應?以對方的身份……
但是,在鋪天蓋地的恐懼之後,再看到他懷中的少年時,任平心中忽然又湧現出更加強烈的嫉妒。
憑什麼,憑什麼是他方懷?!他不過是個什麼都不懂不會、天生就低人一等的窮逼,跟他任平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
他漸漸發起抖來。
“葉哥,”任平看向那個氣勢強大的男人,大腦迅速運轉,很快鎮定下來。他心念電轉,扯了扯嘴角,“好久不見,上次的事,您還沒消氣?”
他的語氣非常平常鎮定,不得不說演技很好。
在任平的人生中,最重要的是麵子。麵子第一,其他都得往後排。
他拿準了主意,隻要一口咬定自己和葉於淵的確認識、隻是鬨了點小矛盾……以對方的身份,肯定不至於失了風度,偏要跟他爭個一二出來,多半是轉身走了。
葉於淵沉默,眸色愈暗。
……他剛剛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一邊看著的秘書歎為觀止,原來人的臉皮可以厚到這種程度。
而那十幾個選手看任平鎮定的態度,對剛剛的猜測又懷疑起來。麵對葉於淵,一般人可沒這膽量和鎮定當麵說謊,難道真如任平所說的,兩人其實隻是鬨了矛盾?
“難道他們真認識?”
“我看也像,任平那個限量智能表可不是假的。”
“那他還真……挺厲害的。一般人都不敢那麼跟葉總說話吧?多半是真認識了。”
任平把周圍人的反應儘收眼底,慢慢揚起了一個微笑。
葉於淵漆黑的眸子微斂。
懷中的少年動了動眉頭,像是有些被吵到了,唇角抿了抿。
嚴肅英俊的男人沉默半晌,轉過身。
這些小事交給秘書就好,現在重要的是……
任平見一切如他意料的進行,葉於淵果然走了,一時鬆了口氣。
他眼看著葉於淵走的遠了些,差不多聽不見這邊的響動,頓時有些得意忘形,小聲道:“嘁,什麼方懷,也就一個垃圾底層農民工,一隻螻蟻,要不是——”
葉於淵的腳步微微一滯。
秘書:“……”
秘書簡直想為任平鼓鼓掌。
有道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這人看上去像隻欺軟怕硬的老鼠,沒想到還挺有勇氣的。
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葉於淵轉過身,漆黑的眸子裡是一片化不開的冷淡與霜雪,一片暗色。
他不像是動怒生氣,表情仍是淡淡的,但給人的感覺忽然就變了——如果說之前隻是氣勢強大、冷淡漠然,現在他周身那種感覺,讓人幾乎無法呼吸。
氣氛忽然凝滯。
就連剛剛還在小聲討論的選手都莫名收聲。初夏的上午,任平卻忽然如墜冰窟。
剛剛還豔陽天,忽然陽光就被陰雲遮去,像是在醞釀一場暴雨。
葉於淵那雙黑沉沉的眸子看著他:
“再說一遍。”
那聲音低沉極了,如經年不化的雪,一寸寸要把人的血液全都凍住。
任平背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腿下忽然無法克製地一軟,差點就要跪下了!
他心中湧上了無法自抑的惶恐,那惶恐與生命危機的擔憂一寸寸脅迫著他,讓他連原本的嫉妒也都找不見了——明明葉於淵什麼都沒乾。
“什、什麼方懷,”他嘴唇顫抖著,明明不想說,卻不自覺地的確重複了一遍,“也就一個垃圾——”
他好不容易刹住了車。
但葉於淵那雙眸子,已經完完全全沉了下來。漆黑的眸子中一瞬間有滔天的怒意翻湧,但很快又隱沒與一片暗色中。
葉於淵的視線掃過任平,半晌後,眸中閃過一絲暗諷。
他薄唇輕啟,低聲道:
“你不配。”
說完這句,男人抱緊懷中熟睡的少年,轉身上了邁巴赫。
而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任平無法自抑地腿一軟,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