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上不動聲色,心已經懸了起來。
他不喜歡?
又過了半分鐘。
男人沉默地拿下手機,看著屏幕,顯示‘對方信號不佳’。
葉於淵:“……”
另一邊,方懷也在看著老人機。
信號斷斷續續的,他敲了敲手機底部,那沙沙聲才好不容易小了下去。
他一邊吃掉了半個荷包蛋,一邊有點苦惱。
方懷平時還是用老人機多些,智能機不太會操作,也就勉強上一個微博——主要是他以前並沒有接觸過這些,不能夠觸類旁通,要機械記憶。
也許應該進一步學習了,他想。
信號總算好了一點,但方懷握著手機,忽然又忘記自己剛剛想說的話了。
“怎麼了?”
冷淡醇厚的嗓音低低響起。
“對不起,”方懷隻得道,“我忘記剛剛想說的話了。”
話音落下,兩邊都安靜下來。
邁巴赫在醫院後門停下。
嚴肅沉默的男人握著手機下了車,站在路燈下,眸色微軟:
“沒事。”你可以慢慢想。
他不急。
夜色溫柔,少年淺淺的呼吸通過話筒傳來,像夏夜裡很柔軟的一場夢。
方懷手指在窗邊輕叩一下。
有時候就是這樣,越想說什麼,反而越是想不起來。
他有點擔心自己打擾到葉於淵——他一定很忙。即使不忙,也已經十點多,該睡覺了。
方懷想了想,說:
“那等我想起來,再打……”
葉於淵眸色微微一凝。
三分鐘都不到。
他垂眸看了一眼表,這一通電話,加上中間信號不佳的時間,也才兩分四十七秒。
不遠處的小水窪倒映著細碎的星子,不等方懷說完,葉於淵忽然低聲問:
“你今天,”他食指蜷了蜷,有些艱難地問,“遇見粉絲,跟他們說了什麼?”
意圖明顯,轉折生硬。
所幸方懷並沒有察覺。
方懷已經換下西裝外套,略寬的襯衫挽起至手肘。他在窗台上坐著,肩上停著一隻打瞌睡的小鳥,兩條長腿支著。夏末的夜風吹過,方懷笑了笑,問:
“說了些話,你想聽嗎?”
葉於淵淡淡地嗯了一聲。
方懷於是一五一十地重複道:
“我說,希望他們不要太晚回家,平時不要太晚睡。”
“自己的生活最重要。”
“還有……”
電話那邊的人安靜地聽著。
“我也喜歡他們,晚安。”
方懷認真地說完,有些話幾乎一字不差。
葉於淵沉默了半晌,聲音愈發低沉:
“最後那兩句。”
那句,我也喜歡你。
“嗯?”方懷想了想,不明所以道,“晚安?”
“……”
方懷忽然有些困了。
他迷糊地睜著眼睛,等葉於淵說話:“嗯?”
長久的沉默。
最後,夾雜著沙沙的電流聲,那邊傳來了男人低低的聲音,含著些無奈的軟:
“晚安。”
晚風吹過,夜色溫柔。
這天晚上,方懷睡得很好。
連夢境都是軟的。
而就在他沉睡的這一段時間裡,他在紅毯表演的視頻破了萬轉,但這一次卻有些不同。
紅毯視頻是官方錄製的,多視角,其中很湊巧的,剪進了一些方懷唱歌時周圍人的反應。其中就有一個評委在問身邊的人:“這孩子是誰?提名了什麼獎?他最近有沒有空?”
這原本是很正常的事情,方懷的表演的確很優秀。
但問題就是……這個評委,是電影《霜凍》的音樂總監王安。
《霜凍》由奧斯卡的常客、華人林升雲導演執導,從頭到腳都是頂級配置,主演基本已經敲定了,主題曲演唱人選卻似乎還沒定。
音樂總監王安這個問題就很微妙了。
什麼叫,最近有沒有空?
短短半個晚上,‘方懷或將獻唱《霜凍》主題曲’的謠言不脛而走。
林升雲早上爬起來一看熱搜,立刻氣得吹胡子瞪眼——小老頭對自己的作品吹毛求疵極了,主題曲從作曲到作詞都還沒敲定,是因為他追求完美。
他想要一個很特殊的聲音,乾淨又具有故事感,找了很久。
哪裡想到,被這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十八線流量碰了瓷、蹭了熱度?!
他不知道紅毯的事情,隻以為熱搜是‘方懷’那邊買的,這雖然膈應了點,在圈內也是常規操作了。
因此,林升雲下樓拿報紙,被記者堵住問問題時,想都不想就道:
“方懷是誰?不可能的,我的電影,永遠不會請這些心浮氣躁的年輕人來唱主題曲。”
小老頭拿著報紙,氣哼哼地回了家。
他家安裝了智能係統,察覺到主人心情不好,播放了一首舒緩的歌。非常湊巧的,根據熱度檢索,放的正是方懷昨晚唱的《星星》。
林升雲猛灌了一口咖啡,拿著報紙聽著音樂,心情逐漸平複下來。
……不僅僅是平複下來。
他聽著AI播放的音樂,姿勢從一開始倚著沙發,變成坐正,最後忍不住湊到音箱前仔仔細細地聽。
乾淨又具有故事感,單單聽這麼一段,眼前竟然就浮現出了畫麵。
林升雲把杯中的咖啡喝完,心情激動得難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