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沈玨問出這個問題, 湯思仿似有點意外, 也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
這個問題,湯思這些時日也時常在考量中。現在他已然解毒了, 先前的謀劃當然是不再適用了。該是要定個新的謀算了。
湯思沉吟幾許,方才徐徐開口:“這些時日,我也有考量過這個問題。我在想, 健柏,你們按鎮國公的意思, 照常進京,這邊由我來做就好。”
沈玨沒有直接點頭,而是進一步問道:“前輩想如何做?”
湯思道:“還是按先前的計劃......”
沈玨話剛開了個頭, 就被沈玨斷然打斷:“不行, 前輩,你現在身子好了, 先前的謀劃是不能再施行的,此事還請前輩改變主意吧。”
見到沈玨臉上不自覺的焦急,湯思欣慰不已,淺笑著擺擺手:“健柏且先不要著急,先聽我將話說完。”
“我說按原來的主意進行,但並不是說,我真是按先前的計劃一般真的用死打消那位的疑慮。而是......”
聽完湯思的話,沈玨放心了,原來湯思是想借死金蟬脫殼。
此事倒也可行,不過, 此事還是多有疑慮之地,沈玨提醒道:“這個主意如果施行得當,當也是可以的。可是,恕我直言,先前前輩已然這樣做過一次了,現在再做來,京城那位恐怕多有疑慮的。”
湯思點點頭:“確實如此,所以我們這次再做的真切點......”
兩人就死遁的問題探討了一陣,最後得出結論可行。
這個問題解決後,這後麵緊接著要討論的就是今天的主要議題了。日後當要如何?
湯思歎息道:“這個問題我已然想了二十年了。”初時幾年,他還滿懷仇恨的想要奪回屬於自己的尊榮,可幾年後,隨著那位的日漸穩固,還有他自己的中毒,雄心被磨掉了不少。在見到沈玨時,甚至有種看穿紅塵之感。
可現在,不一樣了。他身體好了,他有兒子了。昔日的雄心被再度激了起來。可是,此時,他又陷入了一個旋渦。
如果他僅僅是身體好了,而不知道有沈玨的存在,他無論如何也會拚死一搏的。
但他現在有了兒子了,現在敵我的力量太過懸殊,他拚死一搏之後,死了就死了,可是沈玨不行。他不能將兒子置於萬劫不複之地。
湯思現在內心的糾結,如果用詞來形容的話,那簡直就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歎息完,湯思又是好久不再開口,沈玨定定的道:“前輩,我想我們現在不能如此被動下去。”畢竟,湯思的身份不是天衣無縫,如果有心人要查,總有查到的那天。何況,現在已然有人頗是精準的告密了。
湯思抬眼看向沈玨:“健柏是已經有了什麼考量了麼?”
沈玨沉沉的點了點頭。當知道這次刺殺之人就是那位之後,沈玨心裡這個念頭就格外的堅韌了起來。每每想到這次自己差點失去了月恒,沈玨心裡的戾氣壓都壓不住。他不允許這種事情再次發生。他要站在這世間的最高點護住所愛的人。
沈玨沉沉的吐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不想就此東躲西藏,我要站在這天下間的至高之處,奪回屬於我們的一切。”
自己心裡埋藏已久的心念,被沈玨說了出來。
此言如同炸雷一般在湯思的耳邊響起,震的他耳邊嗡嗡作響。是啊,奪回原本屬於自己的一切,將這天下捧到兒子手裡,這是他想念已久的。
湯思閉了閉眼,旋即睜開眼來,定定的看著沈玨:“健柏,此事你可是已經想好了?你可知道,此事如果成了,那就至尊,如若不成,那就是萬劫不複。你可有想好?”
湯思一瞬不瞬的盯著沈玨。
沈玨堅定的繼續點頭。
湯思眼神已收,爾後哈哈大笑:“好,好,好,我兒既然有此心念,為父當然要成全。”
父子已然達成共識,接下來就是後麵的商討了。
沈玨兩人關在房裡探討了半天方才結束話題。
沈玨一直沒有回來,蘇月恒心神不定的在屋中等著他。
晚膳時分,魏紫過來請示:“奶奶,要用晚膳了。是要將膳食給爺他們送過去麼?”
蘇月恒搖搖頭:“不必。吩咐下去,任何人都不要過去打擾。”
雖然沈玨並沒有說去找湯思說什麼,可蘇月恒直覺此事非同小可。
掌燈時分,沈玨終是回了屋。
蘇月恒急切的站了起來,迎了過去。
雖然都不知道如此這樣迎候沈玨多少次了,可是,這次,蘇月恒敏銳的感覺到沈玨此時透出的氣息極為不平常。
蘇月恒忍住滿心詢問,忙忙的讓人送水洗漱,催著姚黃趕緊上膳,又吩咐魏紫趕緊帶人給湯思那邊送膳。
寂寂飯畢,兩人方才捧著茶杯相對坐下。
沈玨端著茶杯,喝了一口又一口。
蘇月恒靜靜的看了他幾眼,看來,健柏是有什麼事要跟自己說,但又不好出口。
蘇月恒看著沈玨道:“健柏,你今天應該也累了,還是趕緊歇下吧,有什麼,我們明日再說吧。”
聞言,沈玨托著茶杯的手一頓。
沈玨慢慢放下了茶杯,漆黑的雙眸緊緊的盯著月恒。
沈玨眼裡的情緒如同劇烈雷電翻騰,蘇月恒看得心頭猛跳,健柏從來都是淡然處之。看著自己的眼裡,除了滿含愛意外,總是處變不驚的。如此劇烈的情緒波動,太讓人心驚了。
蘇月恒抿了抿嘴,正要再說什麼時,沈玨已然開口:“月恒,我今天做了個很重要的決定。”
蘇月恒心跳都快停止了,緊緊的看著沈玨。
“月恒,我想拿回原本屬於我的東西。”沈玨無比堅定的說道。
聽到沈玨這話,瞬間詭異的平靜了,仿佛那隻鞋子終於落地了。她知道沈玨這話是什麼意思,拿回原本屬於他的東西。那就是恢複他原本的皇族身份。
可以當今跟懿仁太/子之間這不死不休的局麵,沈玨要想恢複皇族身份,那當然不會是一道聖旨冊封的問題。他需要自己奪回來。
不過,這真的要奪回來。那就不僅僅是皇族的身份了。
蘇月恒平靜的點點頭:“哦,這事兒啊,應當的。該是我們的我們拿回來就是。”
蘇月恒這回答讓沈玨頗是意外。
當然,不是意外月恒爽快的答應,而是意外月恒這平靜的神態。他從來不懷疑月恒跟自己共同進退的心,但是,他原本很是擔心月恒因為擔心安危而阻止的。就算不阻止,也會勸阻一陣,表示擔憂之情的,可是,他沒想到月恒竟然如此輕易的答應了。仿佛自己隻不過說了一個今日吃什麼的話題。
沈玨眼裡的黑色更濃了,驀然,站了起來,走到月恒身邊,將她摟進了懷裡。灼熱的呼吸噴在了蘇月恒的耳邊。
“月恒,謝謝你。”沈玨緊緊的將人往懷裡揉了一揉。自己方才那話裡的凶險是不言而喻的,可是,月恒一句話也沒說,一句話也沒問的,直接就支持了他。此生,幸虧有她。月恒真是此生上蒼對自己最好的獎賞。
兩人緊緊相擁了一陣後,蘇月恒推開他:“健柏,我累了,我們歇息吧。”
沈玨放開她,看著她笑了:“好,我們歇息。”月恒這哪是自己累了,她是怕他累了。
兩人洗漱上床後,沈玨摟著蘇月恒,輕輕的撫摸著她的後背幾許,輕聲道:“睡不著,月恒,我們說說話兒。”
說實在的,蘇月恒也很好奇,好奇沈玨今天跟湯思商議的內容。可是,她又擔憂沈玨思慮過度,所以,才強忍著沒問,說要歇息的。
現在見沈玨想要跟自己說話,蘇月恒也不矯情:“好,我們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