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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塵非常興奮殷勤地招待著東陵去翁山, 一路同東陵介紹著翁山各路妖魔鬼怪。等到了翁山門口,葉塵就看見白染帶著翁山上下老小都站在了山門口,一群歪瓜裂棗整整齊齊一路排上山門,用著視死如歸的表情看著東陵, 瑟瑟發抖。
白染站在最前麵, 等葉塵帶著東陵落下,白染上前來, 顫抖著給東陵行禮, 打著顫道:“恭迎……泰……泰……泰山府……府君……”
如今東陵在泰山府君上任職, 一般還是稱呼其職位, 東陵點點頭,應了聲:“嗯。”
“府君……君……大……大……駕光臨,翁……翁……翁……山不剩榮……榮……”
“好了你彆說了,”葉塵打斷了白染, 覺得頗為糟心:“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聽了這話,東陵十分和藹道:“葉塵, 你不必如此苛責於他, 結巴是天生的, 本君並不介意。”
在場眾仙:“……”
白染是翁山最能說的一個, 你要有時間, 他能拉著你說一個月不停歇。然而東陵以來,就將他打成了結巴。
大家不說話, 就在地上發抖, 東陵想了想, 親切道:“可是覺得有些冷?”
說著,他廣袖一揮,翁山頓時暖和起來,春暖花開。
一看這扭轉天時之能。翁山眾人更怕了。
牛逼啊,越牛逼越打不贏啊,毫無勝算!
他們都眼巴巴看著葉塵,將希望寄托於她。葉塵有些無奈,扯著東陵道:“走走走,不理會他們。”
“等等!”白染終於鼓足了勇氣,一把拉扯住葉塵的袖子,焦急道:“仙主,你等一下,我有話說!”
“原來不是個結巴。”東陵點了點頭,白染僵了僵,咬牙道:“仙主,你過來。”
葉塵皺了皺眉頭,被白染拉扯著過去,他們走到遠處,白染設了一個又一個結界,偷偷看了東陵一眼,見他正頗有興趣和那些小妖說話,壓低了聲,同葉塵道:“仙主,月霞仙子正在山裡養傷,怎麼辦?!”
一聽這話,葉塵僵了僵。
雖然東陵說不和月霞計較了,可誰知道這是不是真的不計較呢?萬一見著麵,就動手了呢?
葉塵想了想,同白染道:“將她趕出去!”
白染驚了驚:“這是不是太殘忍了?”
“死道友不死貧道,要東陵看她不爽,在翁山打起來,你覺得我找誰賠錢?月霞還是東陵?”
月霞那個窮光蛋決計賠不起,東陵?
借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去找他。
白染想了想,覺得葉塵所言甚是,他從袖子裡拿出小算盤算了一下,若是月霞和東陵在翁山打起來,他們翁山至少要虧損十萬仙石。
白染算完,立刻道:“仙主說得極是,我這就把她趕出去!”
說完後,白染和葉塵就回來了。這時候,東陵已經將一個小妖成功說服,讓他從一個學醫的小妖變成了一個立誌乾翻整個翁山的小妖。
葉塵頭皮發麻,趕緊拉著東陵走了,帶著東陵在山裡閒逛,給東陵介紹著這山上的景色。
東陵點著頭,認真聽著葉塵給他介紹,頗為認真,葉塵覺著,不能總是自己說,於是同東陵道:“帝君有什麼想去的地方,或者想看的景色嗎?”
“隨意。”
麵對這話,葉塵毫不意外,畢竟東陵這個人的標準句就是——隨便隨意隨緣。
她點了點頭,想了想道:“要不我帶你去吃點好吃的?”
“嗯。”
東陵點頭,葉塵就帶著東陵帶了翁山上的集市,要了兩碗湯圓。
葉塵給東陵介紹著這湯圓,頗為驕傲:“這兔子精其他做不好,就湯圓做得特彆好,你瞧,這芝麻餡的,皮薄餡多,就像有些人一樣,外表白白嫩嫩天真純良,切開來開,嘖,一肚子黑水!”
聽了這話,東陵頓了頓吃湯圓的動作,葉塵見他停住動作,轉過頭道:“你怎麼了?吃呀!我可不是說你,帝君我同你說,你真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純良的神仙了!外麵總說你殘暴,我覺得吧,你就是不太會包裝自己。其實你人挺好的,要是不打架就好了。”
“不打架,”東陵搖了搖頭:“沒有意思。”
葉塵給他剝了橘子,漫不經心道:“那你彆見人就打呀。你找點和你旗鼓相當的嘛。”
“比如說?”
“少華呀!”
葉塵將橘子遞過去,東陵挑了挑眉:“少華?”
葉塵點了點頭:“是呀,我聽說少華帝君和您一樣,容貌俊美,驍勇善戰,不過他可比您會做人多了,天庭女仙說其他,都清一水的誇讚。”
“包括你?”
“我?”葉塵用指尖指著自己,想了想道:“嗨,其實我都沒怎麼接觸過他,我以前見他吧,都躲在草叢裡,房簷上,就那麼偷偷瞧,因為沒被發現過,也不知道被發現了會怎樣,就我暗中觀察來看,我覺得少華帝君這個神仙,的確是挺不錯的。”
“你還偷窺他?”
東陵握住葉塵給他剝的橘子,皺起眉頭:“你為何不偷窺我?”
“哦,您啊,”葉塵乾笑起來:“聽說偷窺您的都被打殘了,我就沒敢去……”
東陵沒說話,葉塵繼續給東陵說著關於少華的傳聞,東陵靜靜聽著,半天後,終於道:“失誤。”
葉塵有些不理解,抬頭道:“什麼?”
“哦。”東陵轉過頭去,麵色平淡:“我是說,少華沒你們說的那麼好。”
“您和少華帝君……”
“他總想和我攀關係。”東陵站起來,往葉塵住所的方向回去,此刻已經是傍晚,再過一會兒就要天黑了,葉塵跟上去,她心裡有些小激動。
仙界也是分等級的,如她這樣的山主,也就是個暴發戶級彆,而那批帝君的圈子,那就是要輩分有輩分,要能力有能力,要地位有地位了。
這些帝君一般都活在書裡,很少能夠見到,他們神秘又強大,整個仙界一半的緋聞八卦,都是圍繞著這些個帝君展開。
比如少華帝君與龍女那不得不說的二三事。
文昌帝君凡間曆劫和人間孤女不得不說的二三事。
紫薇帝君和月神望舒之間那不的不說的二三事……
以前葉塵就很愛聽這些爆料,四位帝君中她最中意的就是少華。
其實說起來,本來長相上東陵才是她最愛的一款,可是東陵性子太殘暴,少華性格開朗,溫文爾雅,對待女仙十分體貼,所以稱為很多女仙夢寐以求的對象。總想著偶爾一次邂逅,也許就能成就一段姻緣。
隻是後來葉塵等了這麼幾萬年也沒等上她和少華的偶然邂逅,她就斷了這個想法。但卻沒有斷掉愛聽八卦的愛好,今日能拿到這八卦中心的一手資料,葉塵心中十分激動,於是她打聽道:“那您不太搭理少華帝君?”
“嗯,”東陵點點頭:“我不願與他們為伍。”
“他們是……”
“少華、紫薇、文昌。” 東陵說著,轉過頭去,認真道:“他們都不是什麼好人,日後你若見著了,離他們遠點。”
葉塵:“……”
這個爆料似乎與她想象中有點不一樣。她斟酌著詢問:“帝君為何如此說位仙友?”
東陵沉默了,過了好久後,東陵轉過頭來:“我與你說了,你不能同彆人說。”
一聽這個開口,葉塵就興奮了。
東陵從洪荒開始說起,將這三位帝君所有的黑料爆了個頭。
比如腳踏兩條船的文昌,比如顧影自憐覺得所有女仙都沒自己長得好看的紫薇,比如總是把襪子內衣塞在床上的少華……
葉塵聽著東陵用平淡的預料說著三位帝君不為人知那一麵,感覺三位帝君的形象轟隆隆崩塌在她麵前。
差不多說完的時候,兩人也到了葉塵的房間門口。
東陵轉頭瞧她:“我進去喝杯茶?”
葉塵點了點頭,有些沮喪。東陵推開了們,一進去,就看見滿房間貼著少華的畫像。
這些拙劣的畫像在天界十分盛行,五個仙石能買一張,一般供迷戀少華的女仙使用,掛在牆上,睹物思人。
東陵看見這滿牆的少華就頓住了步子,葉塵有些奇怪,東陵怎麼不走了呢?
她抬起頭來,滿牆的少華映入眼簾。
她噎了一下,有種想打死白染的衝動。
丟臉,太丟臉了!
葉塵想把自己整張臉埋進地下,她站在門口,一言不發,東陵悠悠轉過頭來,意味深長道:“原來……你喜歡少華啊?”
葉塵嚎叫出聲,衝進房間裡,將少華的畫像都撕了下來,隨後扔進了垃圾桶裡。
東陵就站在門口,雙手攏在袖間,斜靠在門上,瞧著葉塵對自己的黑曆史毀屍滅跡。
等葉塵做完了,東陵慢悠悠道:“彆太揪心,誰年輕沒做過傻事呢?以後你眼光會好起來的。”
葉塵抬起頭來,看著東陵,有些不明白東陵為何如此篤定她的眼光會好起來。
東陵笑了笑,他身後落滿星光:“我幫你把著關呢。”
聽了這話,葉塵十分感動,她覺得,自己交友多年,東陵真是頭一個如此誠心實意幫助她為她著想的朋友了,她走上前去,握住東陵的手,激動道:“東陵,你果然是我最好的朋友!”
東陵目光落在她握著他的手的手上,應了一聲:“嗯。”
東陵和葉塵逛著山的時候,白染已經乾淨利落給月霞打好包,讓月霞悄悄滾蛋了。東陵和葉塵在她房裡聊了會兒天,葉塵見著天色已晚,便同東陵商議道:“帝君是否需要就寢了?”
“都可以。”東陵點點頭,葉塵起身打算送東陵走,東陵突然想起來:“月霞在你這兒吧?讓她過來,我雖可以饒過她,但總有些事是要吩咐她的。”
“比如?”
葉塵有些忐忑,東陵抿了口茶:“莫無邪就彆去見了。”
“莫無邪還活著?”
葉塵呆了呆,東陵抬眼看她:“你以為月霞放走的是誰?”
這麼一說,葉塵才驟然想起來,莫無邪被東陵壓入無間地獄,這本不該是事情的結尾。若這是事情的結尾,也不會有她去救月霞這一出了。
她又坐了下來,詢問道:“當年帝君將莫無邪壓入地獄後,到底又發生了什麼?”
“莫無邪進地獄之後,按照我的法子,本在懺悔修行,然而有一日,他卻突然見到了月霞。”
“你知道,神仙曆劫歸來,都是要喝下忘川水的,他認識月霞,月霞卻不識得他。他心中憤懣,認為這是天道故意捉弄於他,於是業障難消,在地獄終日遭受炮烙之苦。”
“他日日詛咒月霞,月霞卻不明了,直到十幾年後,月霞母親來到冥府,由月霞引路。她母親一眼認出月霞,黃泉路上,說出了當年過往。月霞走到忘川河邊,將自己沉了下去。”
喝一口忘川水,忘儘前塵。
再喝一口忘川水,憶起前塵。
“於是月霞去了無間地獄,她本意是想勸莫無邪向善,然而莫無邪卻已經被邪氣徹底感染,成為了一個真正的‘魔’,他問月霞,若是愛,為何不能犧牲,為何能看他受此地獄之苦而無動於衷?”
“月霞為了證明自己對他的感情,”葉塵苦笑起來:“便將他放了?”
東陵點了點頭,葉塵歎息出聲:“孽緣。”
“莫無邪已經不是莫無邪了,”東陵眼中也有了惋惜:“成了魔的人,哪裡又能如此輕易回頭?可月霞卻終究參不透,看不明白。”
聽東陵的話,葉塵抬眼,有些好奇:“聽帝君的意思,是想勸月霞放棄這段感情?”
“難道不該?”
東陵皺眉,葉塵笑了笑:“可是帝君,若感情說放下就能放下,那便不是感情。倘若我是月霞,”葉塵神色溫柔:“我也是會去找莫無邪的。”
“他已入魔,找到他又能作甚?”東陵不甚理解,葉塵舉起茶杯,抿了一口,神色淺淡:“他成仙,我陪他。他入魔,我渡他。天上地下,黃泉碧落,我喜歡他,自然不能放任不管他。”
東陵微微一愣,葉塵抬眼看向外麵星辰:“帝君,夜深了,請吧。”
東陵沒說話,他抿了抿唇,終於道:“葉塵。”
“嗯?”
“有你陪著,其實是很幸運一件事。”
說完,東陵便站起身來,轉身離開。
葉塵呆呆看著他的背影,那銀白色的外套上,仿佛是披了月光。
葉塵也不知道怎麼的,看著那個背影,就想起在洪荒那些年來。
那個被稱為殺神的東陵。
那時候東陵還是個少年,她也還年輕,天地之初,洪荒一片混沌,那時候大家神識未開,還沒學會辟穀,要食用靈芝靈草。
靈氣稀薄,靈芝稀少,食物都要靠爭搶來換。葉塵初初不過是一把古琴,她當琴的時候,記憶並不是太清晰,就依稀記得有人每日背著她。
骨節分明的手指撫摸過她的琴弦,撥弄輕彈,奏出天地最初的樂響。
樂律讓她開了神智,某一日,她突然參悟,化作人形。
她幻化成型時,已經是洪荒中期。